荆涛默默点点头,没说话。
他不能公开否定这些标语,因为否定这些标语就是否定章霞。
他问道:“怎么是你们几个在布置会场?行政中心没人管吗?”
严思泉说:“负责会场的人休年假了,行政中心的人说会场没什么好布置的,现在都不实行挂红布标语了,门口和主席台上方有点子显示屏,这些横幅都是小卫上街找广告公司制作的。”
荆涛听后没表态。
他环顾了一下会场,前方是主席台,后方是排排座,明天的会议,不适合这种听报告式的会场布置,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还在饿着肚子的几个人,说道:“就这样吧,你们下班吧,太晚了。”
严思泉和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荆涛语气里的勉强,他们都没说话,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荆涛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他看了看严思泉和卫胜男,又看了看另外两名同志,就说道:“走,我请你们吃面条。”
严思泉没动。
卫胜男也没动。
另外两名同志赶忙说道:“谢谢书记,我们回家吃。”
荆涛说:“看来是不愿意跟我去吃,好吧,你们随意,我走了。”
第二天,当荆涛走进行政中心的会场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会场已经不再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会场了,长条桌子两张拼在一起,桌上摆放着水喝饮料,以及两三种水果,就连墙上横幅的标语都变了。变成“家乡等你归来”等极具煽情的标语。
就在荆涛愣神的空儿,就听主持人团市委女书记何洁大声喊道:“同学们,企业家们,让我们大家狠劲将双手拍出声音,欢迎荆书记、戴市长、姜书记和章部长——入场!”
“哗哗——”掌声雷动。
其实,愣神的不止是荆涛,还有章霞。她也没有搞明白,会场已经变得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了。
荆涛来不及去思考会场是怎么变的,他穿着合体而迷人的西装,带着沉静如海的气质,面露微笑第走进会场,还时不时地举起手,向着左右的大学生和企业家们挥手致意。
荆涛在跟与会人员挥手致意的时候,发现方桌周围坐着的人中,有学生也有企业家,看来,是有意这样要求坐的。
年轻的团委书记示意领导们台上就坐。
然而,荆涛没有登上台,他径直走向前排位置的对面,举起双手,再次向大家示意。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见荆涛没有上台,他们也没有上台,而是分别站在荆涛的左右,也向与会者挥着手。
荆涛看了一眼何洁,何洁立刻明白过来,小跑着将话筒递给荆涛。
荆涛接过话筒,说道:“同学们,各位企业家朋友们,大家上午好——”说完,他还向会场鞠了一躬。
又是一阵掌声。
荆涛抬起头,往台的上方看了一眼,说道:“今天,是我们东立即将返校的大学生们的主场,本来,市企业家协会今天也有活动,当听说我们要欢送同学们返校的消息后,立刻改变了行程,也赶来参加今天的活动。同学们,我提议,也举起你们的双手,狠劲拍出声音,欢迎这些老板们的到来,请注意,一定要使劲拍巴掌,说不定他们中间的人会成为你们未来的老板。”
“哈哈——”
“哗——”
笑声夹杂着掌声热烈地响起。
荆涛举着话筒刚要说话,这时,坐在第一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他抓过桌上的话筒,说道:“请领导们台上就坐吧,我们坐着你们站着,这不合乎规制。”
荆涛看着这位同学,微笑着说:“本来我想坐台上去,听你这么一说,我们还不上去了,就在这里,面对面、近距离地交流,很好,何书记,叫人给我们搬几把椅子来。”
他的话音刚落,卫胜男等人立刻将摆放在会场两侧的椅子搬过来几把。
荆涛坐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自己也受到了感染,说道:“同学们,看到你们,我预感到,我们东立是有前途的,事业是有未来的!当然,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有可能去大城市就业,也有可能漂洋过海出国深造,但我想说,最有温情的土地就是家乡,家乡,也是最有希望的土地,是最广阔的天地,是大有可为的,因为你们了解这里,你们的根在这里,所以我希望你们学成后能回来,为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你们说怎么样啊?”
随着荆涛最后一句话的说出,会场性质就跟以往完全不同了,以往,领导坐在主台上讲,下边的人在台下听,而此时,成了真真正正的座谈会。
一时间,会场没人说话。
这时,还是刚才那个男同学站了起来,他说:“我们理解父母官的良苦用心,从走进会场的那一刻起,就让我们在外求学的学子们感受到了家乡的温度。先不说我们中将来会有多少人回乡创业,就说眼下吧,我刚跟几位老总们聊了聊,发现咱们本土企业效益并不是很好,甚至很不好,还有倒闭破产和老板跑路的。当然,这里有国际国内大气候大环境的影响,不可否认,也有企业自身的原因,是不是也有政府缺乏扶持、服务甚至不作为的原因?我用词可能不太准确,一时着急也找不到合适的用词,领导们别不爱听……”
“哈哈——”同学们又都笑了。
就连参会的企业家们也都开心地笑了。显然,这个别开生面的大会,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
戴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他此刻是不能立刻反驳的。他不明白,荆涛为什么将这些大学生们捧得这么高?这在东立的历史上是没有的。
荆涛当然不会有戴亮的心理,他向那位同学伸手示意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感触,尽管说,今天既是欢送你们返校,也是对你们前段时间暑期社会实践活动做一个总结,所以,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大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