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道:该赔就赔,谁打的人谁赔钱,他如果不赔钱,县公安局联合法院,给大家一个说法,这点大家认同吧。
众位家属相互看了几眼,也算是认同。
我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已经认同了,我们就按照这个办,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吵闹了起来,一辆接着一辆的自行车,驴车陆陆续续进了乡大院。众人起了身透过窗户一看,足足有一两百人之多。
乡党委书记秦慧艳进了门,环顾了一周道:李县长,这个,这个参与打人的太多了,大家都来了。
多少人?
数不清,大概一两百吧。
我马上道:人太多了,会议室坐不下,找几个代表过来,这样,问一问,把代表带过来。
秦慧艳有些为难的道,代表这种事还能有代表?那我试着把他们叫过来。
不多会,门打开了,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洗的泛白军装,打着补丁,戴着老式军帽,身上挂满了勋章的老人,拄着一个自制的拐,一瘸一拐的就进来了。
老人两鬓早已斑白,但目光坚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那每一道纹路仿佛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战火与硝烟。他的身姿不再挺拔,但脊梁却始终如钢铁般坚硬。
看到老革命拿着自制的拐棍一瘸一拐的朝我走来,胸前的勋章相互碰撞,拐棍砸在地上声声入耳,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老人的臂章已经泛白,但模模糊糊还能看清楚八路军三个字。胸前的勋章,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数不清楚,眼花缭乱。这个时候哪有我坐着的道理,就算钟书记在也要尊敬的喊一声老首长。我马上起了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老英雄好。
老人抬起头,十分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用胳膊拄着拐支撑着身体,也敬了一个军礼作为回应。
我忙拉起了自己的凳子,扶老英雄坐了下来,
老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之后,环顾了一周,会议室四面的窗户上围满了小亥大集上的群众,那眼神个个如标枪一般满是仇恨。
老英雄看了一圈,有些激动的叩着桌子道:解放都四十年了,大街上还敢偷孩子,该杀不该杀啊?
说完就环顾了一周。别说家属,就是几个乡镇干部都哆嗦了一下。
老英雄看着家属道:人是我杀的,跟小亥的乡亲都没有关系,杀人偿命,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我看了一眼秦慧艳,心里暗道,真是会办事,在哪里请了这么一位“神仙”来。万一老英雄一激动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县委政府解释。
秦慧艳在我耳边悄声道:这个老英雄不得了,县委学武书记都来看了一趟。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慧艳一眼,心里暗道:你还知道学武书记来看了一趟。
老英雄看对面的家属不说话,又淡淡的道:怎么,到底是要杀还是要剐,给句话。
对方带头的看了看老革命,又看了看窗户上围观的人群,小声的道:您都这么大了,怎么打的人。
老英雄听完之后,又拍了下桌子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那人一看老英雄怒目而视,倒是头一扭,不敢说话了。
老英雄道:不说话?我的老命就在这里,我就住在小亥,你们打听打听,都知道我老瘸子,我睡觉不关门,你们要找我随时都来。这事和群众,和政府,和公安局都没关系。这事你们只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咱说到做到!
说罢,就把手伸向了何浩。上铐子吧!
何浩忙站起来,双手都摆了摆道,老英雄,您别开玩笑,别说我们,就是省公安厅的同志来了,也不敢给您上手铐。
老英雄看了看大家道:怎么,你们以为我是来给你们摆老资格,倚老卖老来了?如果这样想你们就想多了,我也就不配是一个党员。我胸前的勋章不是丹书铁券,不是免死金牌,人贩子也是人,打死了就该偿命,如果随意杀人,那咱们不还是旧社会?我也是受党教育了多年,干了一辈子的革命,你们不要以为我老把老骨头就挺不直脊梁。来吧,上铐子。
听闻此言,我倒是满心的敬佩,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和认识,这才是长了一身铮铮铁骨的共产党员。
看着老人的手饱经沧桑,如同槐树皮一般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指节处粗大而微微弯曲,粗糙而又显得有力。
下面的家属们也是交头接耳了几句,知道和这样的老革命闹下去,再加上外面的群众个个&虎视眈眈也落不到好处,带头的起了身道: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就是这个,我们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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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浩道:咋回去?咋来的咋回去?
带头的人面露难色的道:你看,门口这些人,我们能出的去?不打架吧?
何浩招心里暗道,只要不提钱,送你们回去都愿意。招呼了一声道:走吧,送你们到乡大院门口。
打开了会议室,看着穿公安制服的同志,大家自觉的慢慢让出了一条路,众位家属也就走了。
我马上道:秦书记,安排车啊,安排车把咱们老英雄平平安安的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