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朦胧,月季花残破的叶子散乱一地。
芷兰宫中的人早已被遣散。
女子未簪发,逶地长发如瀑布般垂顺,她站在月色之下,手中是一柄雪白的长剑,四周都是被砍得杂乱无章的残枝败叶。
“来替你父亲问的?”她声音没什么波澜,听他不答,不一会儿她又笑了起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你这般冒着风险来,定然拿了实证,我也不好骗你什么。”
两人之间,唯有一脉冷月光缓缓流淌,这是一个冬日的夜空,冰蓝色夜映地上的碎叶都几分冷寂。
李贤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没想到她还笑着和他先开了口。
她做出那样突兀的举止,把他父亲都吓得不轻。
现在却是随和。
“臣不敢。”
许栀听到这三个字,收了剑,转过身来。
李贤站了与她很远的位置,他终于记起要恪守为臣的本分。
“大人的夙愿,我帮你办好了。”她说着,懒散的踢了踢地上挡着她路的枝丫,连带着地上的碎雪也裹挟着滚了一下。
她只笑,却让他感觉到沉重,说不上来的发闷。
李贤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你下不了手。”他说。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他走了一步,丝绸质感的外袍折射出些许弧光,她停在三步之外。
她轻笑,“李贤。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他沉默。
“今夜至此……你是为你父亲来质问我,”
李贤没让她把话说完。
“臣来求和。”
许栀完全不觉得李贤这是诚心诚意。
“求和?”她侧头,眼中划过一丝不能觉察的笑意,“监察大人向来能屈能伸。可我并非是个很大度的人。禁书之事,我被廷尉设计陷害,而后你又拿王祖母的往事和我交易。你们一点儿不和善。我没法不计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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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是要威胁臣,”
许栀打断他,“威胁你做什么?又得不到什么好。我呢,只不过是想在你父亲对我有敌意,你却想低头的时候,抓紧时间让你暂时帮着我。”
她调子婉转如多年前,虽在笑,她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温度。
李贤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称呼,何时只留下了‘李大人’‘殿下’,比之于一般臣僚还要疏离。
“臣既来求和,乃诚心相助殿下。”
李贤今夜要问的除了张良,也的确是要求情。
他在感情中也因由墨柒时常的开导,加上许栀的态度,竟然渐渐生了些自主平等的见解。
可触及旁的,封建君臣之关系无法令他忽视。
他的姿态在一开始就放得极低。
顿弱已经用后半生的名誉做押,摆明了是想在荀子来秦后,一脚将李斯踢出秦国政局。
李贤毕竟不够了解嬴政。敢在他眼睛底下动排除异己的想法,还敢拿他的女儿威胁,李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他垂下头,“臣真心求和。”“臣恳求公主莫进言于王禁书之备。”
他们匆匆平视一秒,她这一瞥,全是上位者的桀骜。
“我有两个条件。”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