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成一边笑,一边用盲杖摸索,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残疾,很坦然地向林舒求助道:“林律师,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到座位上?我眼睛看不见。”
他这么说着,就往林舒的方向摸索而来。
原本在一旁安静站着的许诗嘉先一步起身扶住了他:“我来吧。”
林舒便趁势介绍了下许诗嘉:“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事许诗嘉律师,和我是一个团队的。”
许诗嘉也很配合地礼貌出声和赵中成打了个招呼。
赵中成也挺捧场:“许律师年轻有为,这声音一听就是个青年才俊!”
他说完,就用盲杖摸索着继续往前,伸出手像是想要和许诗嘉握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盲人的缘故,他竟然完全走错了方向,直直朝着林舒走过去了,伸出的手眼看就要碰到林舒的腰。
在林舒动作之前,许诗嘉眼疾手快,先一步挡到林舒面前,伸出手,握住了赵中成的,没让他横冲直撞上林舒。
赵中成有些尴尬,只一个劲道歉:“真对不住二位,我这个眼盲的毛病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在许诗嘉的搀扶下,几人很快落座。
林舒历来开门见山,没两句,就了解清楚了大致情况。
赵中成的案子诉求很简单——
“最近我的现场演出流出不少盗摄,把我一些经典演奏曲的演出一分钟不落地拍下来了,明明演出票上就白纸黑字写了禁止盗摄,这些流传出来的盗摄对我后续演出票的销售实在是太有负面影响了。我希望能委托林律师的团队来帮我起诉这些侵权行为。”
盗摄自然是侵权,不过……
林舒解释道:“可这类情况只要你们锦宴传媒代表你以版权方身份在盗摄视频发布平台进行投诉举报就能清除了,现在大部分社交媒体平台也生怕惹上版权官司,因此一旦版权拥有方在能自证身份的情况下进行投诉,平台直接就会给予删除,不需要律师起诉就能处理,除非盗摄造成重大损失。”
虽然作为律师,自然是业务接的越多越挣钱,但林舒不挣昧着良心的钱,赵中成的诉求,完全让锦宴传媒投诉删除就可以,没必要浪费精力和财力专门请律师发律师函处理。
虽说部分演出方会为了演出效果不外流能给现场观众惊喜而禁止盗摄,但毕竟这么多观众,很难真正禁止,盗摄侵权的人总是数不胜数,可事实上最终真的去起诉盗摄的版权方也少之又少,毕竟大部分此类侵权行为,完全靠别的救济方式就能消除。
可惜赵中成似乎挺较劲:“林律师也知道我是盲人,除了爱我的粉丝外,也有一堆人拿着我的缺陷攻击我,有几个盗摄视频明显是黑粉拍的,不断拿着断章取义的视频带节奏攻击我,侮辱我,骂我是死瞎子,我就想起诉其中几个,用法律威慑下这些人,至少让他们付出赔偿的代价,真金白银的有了损失,才能让别的盗摄黑粉不那么嚣张。”
这下林舒懂了,赵中成是想杀鸡儆猴。
看来他不是真的介意盗摄,而是对带节奏攻击他的盗摄深恶痛绝。
赵中成虽然戴着墨镜,走路握手都找错了地方,可林舒讲话时候,他倒是抬头朝着林舒的方向:“林律师,虽然别人夸我有才华,爱我的粉丝也很多,但其实我内心是有点自卑的,网上盗摄视频下那些攻击我的言论,对我其实打击很大。”
赵中成说到这里,像是真的非常伤心:“林律师,你也会嫌弃我这样身体有缺陷的男人吗?”
林舒愣了愣。
好好地谈业务呢,怎么说到这了。
这是残疾人所以天生更敏感自卑吗?
这个问题自然不适合商业场合聊起,不过秉承着礼仪,林舒摇了摇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赵中成悲愤委屈道:“林律师,你肯定在骗我,你肯定是嫌弃我的。”
林舒安慰道:“赵老师,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太纠结这些,自己太过介意自己的缺陷,才会总觉得别人也介意,何况虽然你身上有不完美的地方,但努力弹奏的励志精神才让你走到了今天。”
“林律师,你要真没嫌弃我,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找家有钢琴的饭店,我愿意为你单独特别弹奏一曲。”
“不过就是能不能别带男律师,说实话,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以前因为眼睛常常被同性欺负,所以即便我知道小许律师是个好人,我一想到自己和同性近距离在一个空间里,我还是特别紧张和惶恐。”
“刚才其实小许律师扶我,我就特别难受想逃跑,好在靠着意志力强撑下来,毕竟小许律师搀扶我也就那么几分钟的事,还能忍下,但如果是一起吃饭这种需要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的,我就没法和同性好好相处了,会有应激反应。”
大概因为是艺术家出身,赵中成话题挺跳跃,刚讲完自己对和同性长时间相处会有心理负担,就话题一转道:“林律师,我觉得你要是真的尊重我,那我们这合作肯定能谈起来,你先帮我起诉这几个黑粉,等之后,我也想和你签订律师协议,我的个人工作业务法律顾问我就想交给你。”
……
林舒没立刻答应赵中成的委托,只说后面再详谈,毕竟她来不及调研赵中成所说的那些黑粉盗摄视频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难以判断这个案子的难易和性价比。
赵中成倒是没有很急,只是离开会议室时,用盲杖摸索着走过林舒身边时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进林舒怀里,好在许诗嘉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住,最后一路扶着他把他送下楼为他打了车。
片刻后,许诗嘉一路小跑回了林舒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