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无风也无雨,只树梢在夜色中轻轻的卷动着沟壑,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在天色微明时踏出祠堂。
准备去面对,那只恶鬼所给自己呈现的,在过去的每一瞬间,都可能立刻点燃她理智与情绪的景象。
然而
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她所想的并不一样。
那一夜,从祠堂走出,回到前山时,并没有她所预想中,满目废墟沧桑的苦痛画面。
房屋一切如常,阵法一切如常,托着盘盏在鹅卵石小道上三两行走的仆从如常,甚至连那棵高大青桑山上振翅搅动枝叶的鸟儿也如常。
一切的一切,在经历了她记忆中那个残酷而可怕的夜晚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一切如常。
这样的如常让季棠当即便冲去家主往常处理事务所在的前厅——
父亲正与族中长辈开会,而她闯进去,几乎是完全反常的打断与中止了这场会议。
“阿棠?”
父亲看她时,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神色,“你怎么突然闯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参加会议的每一个人目光也都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她都无比熟悉,甚至不用去看,便可以分辨出是哪一位长辈。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季棠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将心底那份浓浓生出的疑惑压制了下去。
“没什么,是我莽撞了。”
她摇头,从正进行会议的房间退出,闭合上那一扇门。
在门外呆呆的愣了许久,直到门内谈论的声响再度细碎的响起,开始商议关于她十六岁生辰的事项安排,才有些回过神来,快步从这个地方离开。
季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一阵强劲的风来便会被吹走。
她快步走到后院,曲折架于湖心的小亭——面容温柔的夫人正撑靠在亭栏杆上,看着面前小床上呀呀爬动的女孩儿,面容露出微微的笑意。
“阿棠。”
听到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音,夫人抬起眼眸,色泽微浅的瞳孔中含着几分柔和。
这样的柔和却让季棠怔住,脚步有几分粘黏在原地,再向前迈不开。
见她步伐停顿,面容柔和等到夫人却站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女人的指腹带着干净柔和的气息,轻轻落在她的额上,将一缕杂乱翘起的发丝抚平。
“这是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她的眼中积攒了浅浅的笑意,“我还以为这个十六岁的生辰宴会,你仍旧如往年一般,躲在后山不肯冒头呢。”
“”
是啊。
季棠感受到胸口一阵莫名的拥堵,眼皮上下控制不住的酸涩:她向来不爱这些繁杂琐碎的事情,不爱应付那一个又一个所谓的世叔世伯——而季家在这件事情上,也从来不勉强她。
哪怕她在自己的生辰宴会上一整天都不出现,也从没有谁会谴责她什么。
因此那个时候她发现青桑山上的异状之时,已经是后半夜。
周遭的阵法早已开始崩溃,整个季家一片混乱,她赶到的时候,便只看到熊熊的火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