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沈听宜继续劝道:“今微姑姑也说了,妾身中毒不深,虽不知是何种毒,却有很多法子能解,由此可见,此人定留有后手。既然妾身也没事,索性再等他露出马脚。”
她拽了拽闻褚的衣袖,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妾身有分寸的,陛下。”
闻褚被她看得没脾气了,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淡声道:“仅此一次。朕将今微留在你身边,她精通医术,能护着你。”
沈听宜顿时笑意盈盈,语调高扬:“妾身多谢陛下关怀。”
有今微在,自然再好不过了。
于是,次日的请安众人就见到了昭妃娘娘身边的御前掌事宫女今微。
御前的宫人谁不眼熟呢,乍一看到今微,就连郑初韫都晃了晃神。
有的人瞒不住心事,讶异地问出了口:“今微姑姑今儿怎么在昭妃身边?”
有的人隐晦地扫过沈听宜的腹部,暗自思量。
有的人则皱着眉,似是关心:“昭妃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沈听宜将她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不知是这下毒之人隐藏得好,还是不在她们之中,总之,沈听宜并没有任何发现。
而对于众人的疑问和打量,她只是淡淡道:“本宫无事,只是陛下关心本宫,便让今微姑姑留在了本宫身边。”
一番话,直接让她们都闭上了嘴。
上首的郑初韫目光微闪,像是思索她为何会这样直白的炫耀圣宠。
沈听宜将视线收敛,落在食指的玉戒上。
请安散去后,沈听宜、薛琅月、唐文茵和胡修仪都被留了下来。
郑初韫开门见山道:“本宫将你们留下,是为了同你们说一说新进宫嫔妃的事。”
胡修仪试探道:“人选可是都定下来了?”
郑初韫含笑道:“已经定下了一位薛姓姑娘,说来此人的身份还是贞妃的堂妹。”
沈听宜看向薛琅月,却见她一脸平静地问:“殿下确定吗?”
郑初韫微微颔首,语气温和:“贞妃若是不信,不妨差人回薛家问一问。太后年底要回宫,几位新人当在这之前就入宫,本宫先给诸位透个底,等人入了宫,本宫会将她们放到诸位宫里学规矩。”
太后要给陛下的后宫添人,却不是下旨,而是将消息传到长安城之中,便是告诉众人,此为自愿,并非强制。家中有适龄姑娘的、未定亲的并不算多,毕竟去年已经采选过一回。可偏偏有人赶上了这个时候:薛家薛琅月父亲这一支去年受了责罚,对薛家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远在明州的薛家三房倒是没受到牵连,家中唯一的姑娘因为母亲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去年正好是最后一年,而今年她刚满十七。
因着业绩出色,薛家三房回京述职后今年被掉到了到户部任职。
听说要给陛下选妃的消息后,薛家人都蠢蠢欲动,将目光放到了三房的姑娘薛素馨身上。这位姑娘的母亲与薛琅月的母亲是表姐妹,因而她长相有三分像薛琅月。
薛琅月妃父亲虽然被贬,失了势,可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贞妃娘娘。若薛素馨能沾上贞妃娘娘的光,得到陛下的宠爱——
更重要的是二皇子没了。薛素馨作为薛琅月的堂妹,来日若能再诞下一位有着薛家血脉的皇子,薛家难道不能恢复到从前的荣光吗?
薛素馨的父亲其实是不愿意的,可他架不住自己的女儿被薛家人说动了心。
于是,薛素馨的画像等被送到了御前,昨日陛下进了后宫,人去了昭阳宫,却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凤仪宫,似乎是让她定夺。郑初韫看过后,直接将人定了下来,不过此事她还没来得及与闻褚商议。
但这不妨碍她给薛琅月添堵。
郑初韫看着面容沉静的薛琅月,衔笑道:“当初昭妃便是礼聘入宫,这次要进宫的几位姑娘也是礼聘入宫,位分上当不会低。”至少会比采选入宫的人初封高。
听她说完暗示的话,沈听宜挑了挑眉,却不觉得意外。薛家到底是长安的高门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姑娘若能入宫,位分上必然不会太低。毕竟名义上,这人与她没什么不同,薛家姑娘是贞妃娘娘的妹妹,她是荣妃娘娘的妹妹,位分给的太低,也落了薛琅月的面子。但闻褚会不会想到这一层,或是在不在意这一点,就不见得了。
不过薛琅月听了郑初韫的话却无动于衷,甚至于起身道:“妾身还要去净心堂,就先告退了。”
郑初韫表情没有变化,和声道:“去吧,薛姑娘入宫后,本宫就将她安排进你的衍庆宫,好让你们姐妹二人彼此照顾。”
沈听宜与唐文茵对视一眼,大概是都想起了姜瑢。沈听宜不由地庆幸起当初是闻褚给她安排的宫殿,且离长乐宫很远。
从凤仪宫离开后,唐文茵去了乾坤殿。
她用宽大的袖子将木匣子遮住,带到了闻褚面前,在他的目光下平静地跪到地上,双手呈上匣子,“妾身唐氏向陛下请罪。”
闻褚放下手上的折子,对她的举动有些意外:“爱妃何罪之有?”
唐文茵闭着眼,将唐夫人同她说的事一一陈述完,末了,补充道:“这是妾身父亲放债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候在殿内的孟问槐已经惊讶到瞄了唐文茵两眼,听完后他垂着头,默默消化完这些消息,后背也不知不觉开始冒冷汗了。
“孟问槐。”清泠的嗓音传入耳中,孟问槐赶紧回神,将唐文茵手上的木匣子接过,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检查了一遍后才将里头的东西交到帝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