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心知肚明,何必再问女儿?”唐文茵静静地瞧着她,从桌上取出一张纸,“今日叫母亲来,只是想问一问母亲,我体内的毒,是母亲下的吗?”
楚氏面容一滞,有片刻的慌乱。唐文茵将她的神情收在眼底,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母亲给亲生女儿下毒,真是太好笑了。
太好笑了。
楚氏怔怔地看着她失态地大笑,不知怎的,忽然很是难堪。
就好像,她做错了似的。
“你笑什么?唐文茵,若没有唐家,你能有今天这样尊贵的身份吗?唐家给了你荣华富贵,可你呢,你竟然要毁了唐家!”楚氏神色莫名,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仍是泄出几分焦躁和厌烦。
唐文茵笑够了,脸上的神色尽数敛去,冷漠道:“母亲走吧,往后,只当没生我这个女儿。”
楚氏脸色骤白,“唐文茵!”
不愧是亲母女,连唤她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唐文茵一点点握紧双手,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了口:“我从来没欠过唐家,从前是,以后更是。”
她自然而然地改了称呼,仿佛一瞬间就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唐夫人,今日是本宫见你的最后一面,往后——”
她停了停,看着嘴唇发白,身躯颤抖的楚氏,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脸扬声:“长清,送唐夫人出宫。”
楚氏大抵知道了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再多说也无益,索性破罐子破摔,恶狠狠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吗?因为你占据了琼羽的位置,若没有你,琼羽会是娘娘,我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唐家也只有她一个姑娘;若不是你,你的弟弟就不会死,是你!是你克死了你亲弟弟!”
她不惜用最伤人的话语来伤害唐文茵。
唐文茵听她提及早夭的同胞弟弟,心中蓦地一痛。
楚氏见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却笑了:“唐文茵,你有什么资格活着?你该死,你应该替你弟弟偿命!”
赶进来的长清也顾不上旁的了,将唐文茵扶住后,连声唤人将楚氏带下去。
不能再说下去了。
没有人比长清更了解唐文茵,她知道自家娘娘为何一直惦念着唐家,为何对唐家任予任求,除了对父母的孺慕之外,更多的其实是藏在心里的、不可言说的那份愧疚,对于同胞弟弟早夭的愧疚。
唐文茵脑子里嗡嗡作响,瘫软着身子靠在榻上,双目无神。
家丑不可外扬,楚氏到底是唐夫人,因而承乾宫的宫女将人拉到屋外后,便打算客气地将人送走。可谁知楚氏高声破口大骂,说了一堆污言秽语,叫人不堪入耳。
沈听宜站在隔的不远的昭阳宫后院,面无表情地听着楚氏的声音。
说来楚氏也并非出身高门,能嫁入唐家,要归功于靖安侯。她的父兄凭借着一身蛮力在军营中入了靖安侯的眼,心善的靖安侯便让人将尚且十岁的楚氏接到了唐府。后来楚氏父兄战死,只留下她孤身一人,便一直待在了唐府,一直到及笄。
靖安侯膝下有两子,长子是侯府继承人,因为从文,便由其母照养,而次子则自幼跟在靖安侯身边习武。
靖安侯夫人膝下仅有一女,却入了皇宫,因而对于自小养在身边,嘴甜又讨人喜欢的楚氏十分疼爱,一来二去,这位世子就与楚氏定了亲。等靖安侯薨逝,世子承袭唐府,成了靖安侯,楚氏也成了靖安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