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开了一场直播,从七年前的1·13案说起,他点名道姓地提到关铭。“武羊的连环杀人案,关大队长的成名之作,”崔奕说,“把我哥抓了,枪决,但我哥只杀了俩,剩下的都是我动的手,当年没查清楚就算了吧,你说他现在也还是这个德行,我以为是能力不足,后来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那案子有问题,但给他压下来了,这案子就要这样算了。”一开始,肯定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屏幕上划过的字都是问号。崔奕像是没看见,慢条斯理地讲他的杀人手法:“我其实不喜欢见血,血是腐蚀性的,留下痕迹这辈子都洗不掉,我觉得麻烦,所以一般都是扼死,但我哥不喜欢,他想听别人求他,这样其实不太好,有点变态。”“不是勒死!”似乎有人说错了,崔奕科普说,“勒死是拿绳子勒,那要处理作案工具的,现在是会留下微量物证的,所以用的工具越少越好,明白吗?”郑余余说:“崔奕。”崔奕冲他“嘘”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头说:“现在这个连环杀人案也是我啊,关铭也没查到,他真是菜到家了。我给你们说,现在死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关铭,因为他太菜了。”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可能就发生在此时此刻,郑余余想,他终于还是跌落谷底,可能等不到触底反弹了。有人举报了他,官方进入房间审核他的直播内容,软件自查开始,准备封禁他的账号,但是遇到了防火墙,系统显示无权操作。崔奕仿佛不知道发生的一切,继续无所谓地道:“我杀人没什么理由,我不需要理由的,就是想搞关铭而已。开什么玩笑,我朝思暮想了七年呢,是不是挺浪漫?”“跟我哥没关系,不想为他报仇,”崔奕无所事事地道,“我就是想搞他,觉得有意思。”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郑余余想起了刘洁的那句话,天生杀人狂,和童年与经历无关。他偏执危险,就像是吐着舌头的蛇,被他盯上了,就只有痛苦一条路可走。崔奕说:“你们太笨了,他们根本不是不怀疑我,是找不到证据,这才是最高级的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假身份,是借一个哥们的用的,那哥们死了,他自己跳楼啊,我们说要杀人,他说我只能杀一个,我问他,你杀哪个?他就冲自己开了一枪。他没埋,我扔到养猪场了。然后我就成他了。”“不想给你们解释这些,”崔奕的态度逐渐不耐烦,“你们问得问题都好蠢啊,脑袋里装屎了吗?”“我他妈就是余斌啊,”崔奕无语地说,“我长得是余斌,住余斌的家,喂他养的狗,还管他爹妈叫爹妈,老子就他妈是余斌啊,谁能说我不是?你没事会来给我验dna啊?”直播开始五分钟,警方介入,破解崔奕的程序,但崔奕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警局让我埋了炸药,”崔奕说,“我不是买的,买不到的,别人送我的,你们不了解,关铭前两年有一个电信诈骗的案子,他没当回事,结案的时候出去玩了,没想到和军火沾边,然后死了个队友,那案子我帮了忙的。”“就让他不好过,”崔奕说,“一个案子破了一年,他还伤了一条腿,太惨了。”“你想搞这样的民族英雄你得先搞定周围的人,”崔奕一副非常了解的神情,“我当时还以为他有女朋友,妈的,还去勾引那个女的,结果没想到是个搞基的。”“就是这个人,关铭搞基的对象,”崔奕忽然调转摄像头,照到了郑余余,“我有力的帮手。”在没有比这句话更杀人诛心的了,郑余余怎么都觉得,自己成了残害关铭的帮凶之一,每一步都踩在崔奕的点儿上了。直播强制关闭,崔奕直接被弹出了app,他突然笑了起来,又挠了挠头,似乎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郑余余不相信他没有做好规划就出门了。崔奕下定决心:“我得杀了你。”他是对郑余余说的,又补充道:“这是对关铭最后的致命一击,‘砰’!爆头。”说着用手比了一个□□的姿势。郑余余的绝望无以言表,绝望到除了有强烈的情绪之外,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崔奕却突然有些奇怪,看着郑秋:“你是怎么回事?”郑秋:“?”崔奕敏感地察觉出了郑秋的松弛,他霍然站起来,带倒了椅子,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关铭身后跟着一群人,卢队从裤腰带上解下来了一副手铐,说道:“全招了啊,全招了,带走。”余斌在外头安排的所谓朋友全都被拷了,蹲了一排,他也被推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