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车向着反方向走,没有回头,走的快是防止越发难控的身体会跑回去。他穿越了整整两个区走到家,太过好的记性让由刚在他家中的话一遍遍重放,每次都加重了他认知自我罪恶的程度。由兆宇是幸福的,有个愿为了爱他而有所改变的爸,他没有,他当年跟他爸说他喜欢男的,换来了顿暴打后便被赶出家门了。在外面飘了这么久,他从没对那个中规中矩的家有过任何原谅,可看到由刚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竟然想家了。世界上无条件爱他的人不再爱他是件很痛心的事,这几年他过的并不好,他只是不愿低头去认错。当看到由刚的声嘶力竭和心力交瘁后他开始意识到,每个笔挺站着的父亲都有不愿让儿子看到的一面。他没做过父亲,也终将做不成父亲,可他却真真体会了由刚的心境。由刚没让他离开,说他儿子会难过。由刚没他放弃,说是他儿子会伤心这个没什么文化的男人曾经崇尚暴力管教,如今能大彻大悟,这期间变化可能未曾参与的外人不会懂,可能想法简单的由兆宇不会懂,但他邹景懂。他觉得他有必要适当的离开,去给那对父子时间去交流和磨合。才不会把他们逼迫的太紧。他也果然没过多停留的离开了,走之前叫出了严子铮,留给了由兆宇一个信封。在这信息化的时代,他选择这种方式留言是想那孩子知道,他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揉进了纠结与想念,掺进了惦记与祝愿。严子铮什么都没有问,他打算在周六把信封交到由兆宇手上。那天是个雨天,他睡了懒觉,宿舍里只剩他跟另外一学长,其他人都回了家,那学长很早就爬起来去了自习室。他洗漱回来从没关严的门缝看到屋里有人影动,就知是林敬磊来了。门一推开,他愣住了。在他床上坐着的热闹那一头浅色头发全不见了,变成了跟他一样的寸头,乖了不止一点。林敬磊看过来道:“这回不用再被你嫌弃发胶打多了。”“怎么剪了?”“跟你一样不好么。”严子铮满意点头:“也成,下学期开学你不想剪也得剪掉。”提起这事林敬磊蔫了,他小声嘟囔道:“我蹲级你怎么就那么乐。”严子铮放好盆后站起身,勾起林敬磊下巴嘴角勾起的说着:“先叫声学长听听。”“听你妹啊,”林敬磊头一拧,“再让我叫学长我可打你了。”林敬磊才不想留寸头,只不过他的发质没救了,当真是需要剃掉重新长,现在剪掉两个月左右就可以长回来,开学后又是一条好汉。他在思考两天后答应了林校长从高一重念的事,巧的是那两天里但凡他出去都能碰到无所事事到处乱晃的黄伟达,他决定拉黄伟达一把,不能让个爱学习的沦落街头了。于是他跟他舅又来了次谈判,期间他还把肆意引导校园暴力的高格昭给举报了。林校长对这些事虽不知,但不代表他不会管,他的意思是要有足够证据证明高格昭是以长期欺负同校生为乐趣才行,也只有那样黄伟达才能重回校园。对于高格昭的偏见,林敬磊早就滋生了。他想他要是回到校园的话,一定把这颗破钉子拔了。由兆宇周五晚被家里司机接回了家,饭桌上他爸送了个新手机给他,他吓得都不敢拿着。在确定他爸是真希望能随时联系上他后才收下了。他爸不仅给他买了手机,什么电脑,平板,游戏机之类的物件也都给他还原回来了。甚至还包括最重要的一个,自由。他自由了,不会再禁足,也不会再有人跟着。这事让他兴奋了一整晚,天一亮就跑出去了。可邹景的家门是锁着的,人也联系不上,当他用新的手机号给严子铮打电话才知道了情况。天下着雨,他打了车赶到了一中寝室楼下,想上楼的时候正逢上从食堂方向出来的俩人喊他。由兆宇没带伞,那俩人打了一把,他就硬挤着钻进去了:“信给我。”严子铮将那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后林敬磊看着由兆宇慌乱的手法急道:“你别撕坏了。”三人挪到寝室楼大厅里后分开了,严子铮拽着伸脖子看信纸的林敬磊站在了一边,给了由兆宇相对独处的空间。外面的雨哗哗的下,没一会儿看信的人的眼泪也哗哗的了。“他他他他他哭了。”林敬磊惊恐道。严子铮微微闭眼点头然后示意林敬磊别出声,扭头看过去,由兆宇就蹲在暖气片旁边哭,手里捏着的两张信纸捏皱了,还边哭边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