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这几件事儿都凑巧撞到了一处,令她不得不多想。江樾舟若只是个普通百姓,且前些年一直重病在床,又怎会引起京城官员的主意?
“嗯。”
良久,江樾舟才答了一声。
她方才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却不知他究竟回答的是哪一个。闻溪追问:“嗯是何意?”又忍不住气鼓鼓地威胁:“你给我好好回答。”
口头上的威胁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听在江樾舟耳里,倒觉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来。他微侧过头,仔细看了眼她的神色。盈盈月色下,她面容白净,杏眸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掺杂任何或虚伪、或利用或试探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与不解。
他收回目光,垂首看着地上的影子。十几年前的那场噩梦恍如就发生在昨日,近到他每每回想起,脑海中便是血流如注的尸身;又似乎隔了百年之久,久到他已然忘记了刀尖刺破他的肌肤、穿过胸口时的痛感。
艰涩的话语梗在喉咙,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确是京城人,仅仅是从前。”
那怎么会来到橘宁县?
闻溪还欲再问,察觉到他周身气压低沉,有些不对劲,只好止住话头,轻轻应了一声“哦”。然而心跳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江樾舟,不会是朝廷逃犯吧?!
这念头一起,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免合理了几分。因着他是在逃犯,故而朝廷才派官员来抓捕?故而孟玉兰才会提心吊胆地担心,京城来的这帮人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般。”江樾舟低哑的嗓音顺着晚风飘过来,好似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被他点破自己暗戳戳的无端揣测,闻溪顿时心虚得不行,讪讪地尬笑了两声,偏偏嘴硬地咕哝道:“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两人皆不再言语,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敏感地察觉到此时江樾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闻溪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扯开话头,与他说起外卖一事。
江樾舟听完,语气仍旧淡淡的,“你若是有此想法,只管去做便是。”
“可棘手的是……”
闻溪又将下午虞柠的那番担忧说了一遍,末了望着夜空悠悠叹口气,“小白菜初出茅庐果然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江樾舟:“……”
“这有何难?”他道:“首先,先招几名腿脚好、机灵勤快又识路的伙计,稍加训练,将你说的外卖送上门的流程……与他们仔细说一遍;其次,客人若想得此便利,需得提前一日来酒楼预定菜品;至于碗筷,可去别家铺子里瞧瞧是否有便于携带的餐具。”
听罢,闻溪禁不住夸道:“你真厉害!我怎的没想到!”
解决了一桩心事,闻溪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顿时心情爽快,她搂着他的脖颈往上提了提身子,凑近去看他的脸侧,“这法子不错,明日就按你说的办!”
“江樾舟?”
“嗯。”
“封你做我的酒楼军师,如何?咱们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
“……”
*
又过两日,北兴街上的行人纷纷被八方客酒楼贴在门前的纸吸引。热闹的议论声在街角巷口、茶肆铺子响起。
“外……卖……小哥?”
“对啊,你没听说吗?八方客酒楼要招外卖小哥哩!就是专给人送菜上门!把饭菜送到客人家中!”
“咋、咋送啊?”
说话之人一噎,“不知……只听说,送得多赚得多。”
一人听完此话,惊道:“什么?还有恁好事哩!”忙拨开人群大步流星离去,“八方客酒楼是吧?等着——俺要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