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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坐在月光之下,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已被月华浸透。
今夜的月亮是如此明亮,好像将这荒原都照出了千里的白。乔茜侧着头、抱着鸠魔智,呆呆地坐着,从阿飞的角度瞧去,甚至能瞧见她长长的睫毛。
她的睫毛很长、也很浓密,扑闪起来的时候,像是两片小小的扇子,此时此刻,她坐在月光之下,每一根睫毛似乎都笼上了薄薄的月华与星尘,令阿飞瞧得如此分明。
她的眼角湿润,面露伤心之色。
鸠魔智那富有节奏、极有辨识度的咕咕声不断的响起,居然好像是在跟乔茜说话一般……乔茜的表情看起来也的确如此,鸠魔智每咕一声,她的表情看上去就更沮丧一分。
看上去就好像……
看上去就好像……这只傻鸟正在不断地说他坏话,让乔茜伤心一样……
阿飞:“…………”
阿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接二连三、三番四次地出现这种想法。
他为什么总是觉得鸠魔智不对劲?
但或许,他的确已经疯了……因为他竟然对自己的小……小、小姨产生了不伦的爱恋之情。
这几日来,少年简直过的有如行尸走肉。
他已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但他却不愿明白、不愿正视,他似乎在不断地回想……不断地反思着,他的感情到底是在哪一步变质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对她产生了不应该的想法?
但他却无法找到答案。
他还太年轻,不明白感情的事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感情的事情哪里分什么楚河汉界?他的心里一遍遍回想着乔茜的怀抱,十一岁时他只有依赖与安心,十八岁时她已不再抱他,他只能在梦中去品,去寻求她……她会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凑上来用手帕去擦拭他侧脸的血,像是在抚摸一样。
他白日里越躲着她,晚上却会越多的梦到她。
或许在长久以来的时间,他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压制自己的认知……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这感情变好似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每天夜晚惊醒之后,阿飞都是焦灼的。
这种焦灼的、无法寻找到出口的燥气几乎改造了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他躺在床榻上,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时不时就要痉挛一下,这是身体在困苦到极致时的自我缓解,奇异的战栗一阵阵蹿起,每痉挛一次,他的身上都会沁出更热的汗水,令他湿津津的。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乔茜的模样。
他最后没忍住……还是伸出了手。
——他不能趁着黑夜起来去冷泉,要是被乔茜发现了,他的事情也就离暴露不远了。
第一次之后,少年双目失神,眼神涣散到好像已完全被弄坏了一样,他就这么躺在床榻之上,胸膛剧烈地、急促地起伏着,整个人连脑子都要飞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强烈的愧疚几乎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身子紧紧绷起、牙齿也紧紧地咬住,那种身体上快乐的余韵还没有完全消失,丝丝缕缕在他的体内游走着,带来细小的享受。方才这令他简直忘乎所以,然而、然而……此时此刻,这却是他犯下弥天大罪的证明!
阿飞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用屋中放着的一盆冷水擦洗自己。
他擦的那么用力,甚至恨不得刮掉自己一层皮一样,但乔茜一向都给他最好的……就连汗巾也这样柔软,她从来都舍不得令他多受一丁点不必要的苦。
若不是因为他身上还负担着母亲的遗愿……若不是因为他不愿在学成之前就下山去,她早就带着他去过更好、更舒服的生活了。
她一直对他这么的好。
可是他却……他却……
少年再也忍受不得,几乎立刻握住了自己的剑,反手一剑,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就这样横在了他的身上!
尖锐的痛苦,立即袭击了他!
而他却在这种痛苦中获得了些许的解脱,好似终于能从那种可怕的负罪感中走出一点了。
他终于明白了先前他不明白的事。
他一直认为,人不能自己伤害自己,老天在大地上结出这么多的果实、又令这么多的生灵行走其上,是为了让每一种生灵都能坚韧的活下去的,绝不是为了让人去死!去自我了结!
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已经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