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眉心轻拧。
“他如何了?”姜玖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抓住商陆的手臂,眼中布满血丝。
商陆歪了歪脑袋,“他的身体好像是在恢复,我不确定,要再等等……”
“所以,他还活着,是不是?”
“我不确定,阿玖,你先别笃定,我怕你失望……”
然,姜玖并不理会她的告诫。
泪,在这一刻,终于无声滑落。
她双手握住商陆的肩膀,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商陆,你知道吗?那日公主骗我,说她要吃雪梨酥,我已察觉不对,可我想着她总要吃饭,就去了厨房,这一去,成了我这辈子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咽下一口苦涩与偏执,她转头望了望榻上的男人,“所以啊,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离开,我要守着他,一直守着他,我哪儿也不去,我不能再把他弄丢了……”
“阿玖……”
“商陆,他会好的,是不是?”
商陆自知不能夸下海口,她只能斟酌着措辞,“我给他施针试试?我……我去翻一翻医书,我……我……”
“不,不用,”姜玖垂下手臂,讷讷摇头,“欲速则不达,他会自己好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慢慢回归……”
自顾自呢喃着,姜玖转而坐上榻,拉起谢祁的大掌,企图将自己的温度尽数传给他……
自己好?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拳打通了商陆的任督二脉!
她猛地睁大双目,“阿玖,我明白了!这个病,或许本就是自限性疫病,我和师父也曾疑惑过,寒疫给身体带来的伤害其实很常见,发热、咳嗽、昏迷……”
见姜玖听得认真,她的唇角微微抬起,继续道出心中的猜疑,“在感染最严重的时候,患者的身体或许会短暂地陷入濒死之状,但那不是真正的死亡,熬过这个阶段,身体便会慢慢恢复,之后只要苏醒了,对症下药,发热退热,咳嗽止咳,病人自然就会痊愈,可很多人为了防止疫毒扩散,在病人尚未苏醒时,就已经将他们的尸体焚烧了……”
她对上姜玖的注视,狠狠握了握拳,“你说得没错,阿玖,欲速则不达,寒疫之毒,考验的就是自愈能力!谢将军武将出身,身子骨本就硬朗,小小疫毒,岂会抵抗不得?”
“此话当真?”姜玖喉间一哽,两行清泪再度溢出眼眶。
“这只是我的猜想,我需要给师父去信,让他过来南阳郡一趟,若能治好谢将军,我们商家定能名垂千史!阿玖,你继续守着谢将军,我请师父过来!”
闻言,姜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索着拿出谢祁的玉佩,“别去信了,直接让谢祁的近卫接商老过来……”
“等着!”
不等姜玖说完,商陆一把夺过玉佩,接着一溜烟儿地跑出寝房。
四周再度陷入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姜玖终于起身推开窗户。
莹莹月光洒向窗外的海棠,夜风拂过,吹来极淡极浅的幽香。
姜玖仔细嗅了嗅,如寻常般道,“我竟从不知,海棠还能闻见香味,谢祁,你解释一下?”
房内有些暗,姜玖想了想,又折回内阁,燃起一根红烛。
做完这些,她习惯性地替谢祁更换暖炉。
掀开锦被那一瞬,她的眼角瞥见了他胸膛的起伏!
啪!
暖炉坠地,她急忙俯身上前,将耳朵贴上他的心脏。
咚,咚……
若是说前几日,他的心跳极难捕捉,此时,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律动,一声一声,似要将她的呼吸一并吞并……
姜玖全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生怕会吓跑这突如其来的希冀。
恍惚间,一只大掌重重压上她的后脑。
她急忙抬头,奈何谢祁依旧双目紧闭,方才抬起的手臂也随之垂落。
摇曳的烛光中,姜玖捕捉到了他眉峰一闪而逝的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