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直到出门之后仍在担心,自从杨臻从地井里出来以后整张脸上都死气沉沉的,虽然他清楚杨臻的这副样子不是冲着他,但看着仍是害怕得紧。这回出门带出来的方子跟从前略有不同,每次的方子都会被汪安检查,不过今日方子的小变化汪安根本看不出来。其实黄檗也看不出来,他的字并不丑,只是有些乱而已,在其中掺上几个杨臻用左手写的字实在不显眼。出了药馆汪安仍要带着黄檗绕路,黄檗却嚷嚷着饿,死皮赖脸地硬是去买了几个包子。他揣着包子欢天喜地,也不在意汪安跟牵狗一样拽他,只是往前走了没几步便跟人撞了个趔趄,他有心道歉,汪安不给机会,拎起他便快步拐出了巷子。自从上次偶遇,方尔玉便独一人在这条街的包子摊附近守着,今日总算是等到了黄檗,可惜一句话都没说上。等黄檗他们走远之后,方尔玉才拿出了黄檗塞到他手里的东西,一张纸,看内容似乎是一张药方。他看不大懂,也困惑黄檗为何不直接递封信出来。不过既然黄檗费劲把东西给了他那便必然是有用的,他把药方拿回去与鸿踏雪和顾慕之一同琢磨,唯期待能有所收获。“你说的那个人,我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鸿踏雪挠头。前日只是在街上打了个照面,他也没多上眼,现在想起来从前似乎真的见过。顾慕之来得晚一些,侧面眺着只看了鸿踏雪手中的方子一眼就直接把方子抢了过来。“你干嘛?”鸿踏雪向来不服别人从他手里抢东西,这哑巴来了几天,什么时候这么一惊一乍过。顾慕之捧着方子难掩激动地指着方子上的字,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啥意思?”鸿踏雪看着他这副滑稽样子却笑不出来。顾慕之摸出一截墨管圈出了野生地的地字和山道根的道字。“地……道?”鸿踏雪越发纳闷,“然后呢?”“杨臻!”鸿踏雪和方尔玉都瞪了眼。“你会说话呀?”鸿踏雪惊讶。“你说杨臻什么?”方尔玉追问。“是杨臻的字!”顾慕之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又激动地说。鸿踏雪和方尔玉各自激奋,“真的吗?”顾慕之两眼发红,使劲点头。鸿踏雪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来回几圈之后一拍桌子道:“既然是药方,咱们就去医馆里看看,你不是说这两回见到你那个兄弟他们都拿着药包吗?”言之有理,三人立马行动,黄州城里的医馆不少,不过他们有心,挨个找一遍也不在话下。踏进第一家医馆之时,鸿踏雪看着面前一整墙的药屉突然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四年前他在庐州挣钱时杨臻正在一家医馆里帮忙坐诊,那个人不正是医馆里的小学徒嘛!方尔玉并未在这家医馆中问出什么,出了医馆之后鸿踏雪把想起来的事与他们一说,稍加盘算便基本认定了杨臻多半就在黄州。有此共识,他们快马加鞭不久便串到了一家悬匾怀春的医馆。“对,就是这方子,”老学徒掂着方子仍有爱不释手之状,“刚来抓过一副。”“买药的人你们认识吗?”鸿踏雪大银锭子往柜上一拍。“认识认识,就是咱们医馆里的伙计嘛。”老学徒道。鸿踏雪总算舒了口气:“他人现在在哪儿?”老学徒摇头:“这咱不知道,前几日有个人来这请大夫……”“那能叫请吗?简直是来抢人的嘛!”旁边的伙计插话。“怎么回事,仔细说说。”鸿踏雪又摆出了两锭银子。老学徒掰着指头仔细算了算说:“大约是六日之前吧,有个人跑来吆喝着要找最好的大夫,然后就把咱们馆主架走了,过了不一会那人又回来找能干的学徒。”“抓走了你说的那个伙计?叫什么来着?”鸿踏雪问。“黄檗,不过刚开始要带走的不是他,”伙计指了指柜上的老学徒说,“本来要带朱大哥走的,结果他吓坏了走不动道,所以就把黄檗提溜走了。”老学徒被伙计说得难免窘迫,急忙说些转移话茬的事献殷勤,“黄檗被带走之后也回来抓过药,每次都有人跟着带着一张方子过来,就这方子,我看着不像是出自我们馆主之手。”“这应该是老杨的方子吧?”鸿踏雪朝方尔玉二人小声猜测。“黄檗带来的这些方子是治什么的?”方尔玉问。“固本养元,修护心脉,温血生肌,都是绝妙的方子。”老学徒说。方尔玉听着唯有担心,张皇之际对上了顾慕之那双同样焦急不安的眼睛。“老杨要这些药干……”鸿踏雪一直没往最有可能的方向想,毕竟杨臻在他眼里没人能欺负得了,但话还没说完他也觉得不对劲。他紧着嗓子吸了口气倚靠在柜上说:“六天前,我跟踪钱津达到黄州不就是六天之前吗?”他们都害怕,怕就怕那些药是抓给杨臻的。既然有了线索,就得赶紧行动。鸿踏雪腿脚最利落,即刻便带着方子回荆州给周从燕他们。他临走前又留在柜上一张银票,只为买整个医馆封口,不要把他们来查问过的事说出去,免得打草惊蛇。,!方尔玉和顾慕之留在黄州也各有分工,一人继续乔装翻查黄州城,一人易容改装藏在医馆守株待兔,他们都誓要找到杨臻。钱津达端着个盒子找过来时,吴乃学刚把针从杨臻的右手上取下来。“老大夫,你先出去吧。”钱津达盯着杨臻说。吴乃学心有挂节,又不敢太过与钱津达顶撞,只得先忍了声退出屋去。“小梅兄,”钱津达站到杨臻身旁按着他的肩膀说,“怎么,还生气呢?”杨臻错开肩膀不愿看他,更不想理他。“别这样,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你看了肯定:()弃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