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眼神逐渐聚焦,目光落在入梦来闪烁着微光的鹿角上,开门见山:“那个齐廷是怎么回事?”
“他啊,”入梦来抖抖鹿耳,说:“他是齐玉的叔伯兄弟,算起来和神王殿下沾亲带故,又是商学院学管理的,我就让他管着歧矾山账务,按你们人类的称谓来算,他是歧矾山的财政部长。”
江与临显出几分惊讶:“歧矾山还有财政部呢?”
入梦来瞪圆眼睛:“不然呢?歧矾山的融合者数量堪比一个小型基地,你和神王殿下不管杂事,难道这些庶务就没有了吗?所有章程都是我和荆鸿一条条制定的,我们人员体系可完整了。”
江与临点点头,夸了句‘不错’,又问:“这个齐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入梦来回忆道:“他是最早几批过来的融合者,很早就在歧矾山了……你没见过,一是你本来就不管融合者那边的事,二则嘛,神王殿下之前交代过,不许齐廷出现你面前。”
江与临:“御君祁也知道他?”
入梦来:“我在灵境幻境见过齐玉的样子,第一眼看到齐廷就觉得眼熟,确定他与齐玉的关系后,就把这事报给了神王殿下。殿下当时说,要我注意点,不要让你见到齐廷,他和齐玉长得实在太像了。”
江与临看向入梦来:“那今天我为什么又见到了?按你所说,齐廷在融合者中也颇有地位,取东西铺狗窝这样的事,不该他由来做吧。”
入梦来叹了口气,很痛快地承认:“没错,我是故意让你见到他的。”
江与临问:“为什么。”
入梦来有些紧张,前蹄轻轻在原地换踏:“你见过神王殿下,有什么感觉?”
江与临冷冷道:“是我在问你。”
入梦来咬牙说:“神王殿下不记得你了,而且变化很大。”
江与临没有言语,只是扬了下巴,示意入梦来继续说。
入梦来徐徐垂下鹿眸,纤长的眼睫不停抖动,将内心的挣扎完全暴露在江与临面前,可他没有遮掩,也不知该如何遮掩。
“我本来很讨厌你的,”
入梦来说:“你迷惑了神王殿下,让祂变得不像一个怪物,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也很有趣,你是个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的人类,对怪物很好……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江与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却像一阵飓风吹进入梦来眼睛里:
“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觉得你们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反向发展:你们从异监委回来了,还一起养了狗,可是就是出去了一趟,我们……我们才分开不到一天,神王殿下就把什么都忘了。”
入梦来眨了眨眼,一滴圆形的水珠砸在了地上:“祂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变得很凶、很冷漠,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祂终于像个怪物了,可我一点不开心。”
江与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入梦来,语调淡淡:“你哭什么?”
入梦来接过纸巾,含着眼泪,凶狠地瞪着江与临:“我没有哭,要哭也是你哭!祂都不记得你了,你为什么不难过?”
江与临:“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
入梦来瞳孔微微颤抖,迷茫地歪了歪头:“你也会……难过吗?”
江与临笑了笑,没有说会,也没有不会。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总是有那么多办法,那么多筹谋,一切都好像了然于胸,成算在心。可在爱情面前,再精巧的计策也显得笨拙,料敌如神的指挥官也会变成无计可施的傻瓜。
战无不胜的江与临一溃如水。
刹那间,入梦来心潮起伏,好像懂了什么他从前一直弄不太懂的东西。
“我先叫人来给你治伤吧,”入梦来蹲下来,用鹿角轻轻顶了顶江与临的手:“谁能把你伤得这么重?是殿下吗?”
江与临摇头:“祂变了很多吗?”
“不仅是很多,是完全不一样。不爱说话,对什么都恹恹的,连蛋黄派都不爱吃了。如果你跟祂相处,你就会发现祂根本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入梦来小声控诉御君祁的罪行:“祂打伤了荆鸿,还差点把你们养的狗勒死,嫌歧矾山吵闹,要我们把那些怪物和融合者都赶走……”
显然,在失去记忆这一个月,御君祁做了不少混蛋事,连祂的顶级迷弟追随者都受不了了。
入梦来又讲了几件御君祁做下混事,最后总结道:
“祂现在冷酷、凶恶、暴戾,像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江与临皱起眉:“怎么会这样?”
入梦来脸上拢了层愁怨:“怪物本来就这样,况且祂又失去了一颗心,对了,你觉得齐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