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只喝了一点点。”陈念安拿起啤酒罐给她看,“两罐,没醉,清醒着呢。”
“你这个人真的是,喝什么酒啊!”祝繁星懊恼地说,“陈念安,我跟你说实话,我搞不清楚我对你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我肯定是喜欢你的,但我很怕我把爱情和亲情弄混了,我也怕你把爱情和亲情弄混了。你现在还很年轻,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而我比你大四岁,我会知道弄混了后果很严重。开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发现错了,我们就回不去了,我不想失去你陈念安,我想,你也不想失去我吧?”
陈念安垂下眼眸,长久不语。
祝繁星放柔语气,劝他:“小老虎,我对你的喜欢,你应该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喜欢,我也能感受到,我们……至少在我回国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现状。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尽管去追,我绝对不会干涉,要是遇不到……那就等我回去再说,可以吗?”
“嗯。”陈念安又抬眸看她,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眼底还有笑意,他说,“姐,我就是……有点累了。”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陈念安的疲倦,那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压了他好多好多年,他一直咬着牙在硬扛。
生活中的琐事也叫人头疼,他从未退缩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照顾好自己的同时,又把祝满仓抚养长大。
他想,他欠祝繁星的恩情,应该还清了吧?
——
六月底,防控不是很严,A大排除万难举行了2016届本科生的毕业典礼,除了个别地区的学生回不来,比如闻锦程,大部分学生从各自家乡赶回学校,戴着口罩,穿上学士服,从校长手里接过学位证。
陈念安的同班同学都以为他会去施老师的工作室工作,就算不去,也会留在钱塘,因为家里还有个弟弟需要他照顾。
他没有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他们,甚至没有告诉祝满仓。
陈念安决定任性一把,怕小伙子知道后大闹天宫,把房子都给拆了,他想,这烂摊子就该交给祝怀雯和祝怀军去解决。
他只把计划告诉给吴昊浩和张珂,并要求他们保密,吴昊浩不太能理解,问:“那你弟弟怎么办?”
陈念安说:“他的爸爸和姑姑会照顾他的。”
他买好火车票,只打包了一个24寸拉杆箱,连衣服都带得不多。祝满仓1米82了,兄弟俩的衣服可以混穿,陈念安决定把大多数衣服留给他。
至于姐姐送的礼物,那么多,真的很难带。陈念安蹲在房间收拾时,心想,既然打算放下,干脆放得彻底一些吧。
玩具宝剑、虎头帽、旧书包、羽毛球拍……他全都没带,只带上了那只巧虎玩偶。
他给祝怀雯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买了7月10号的高铁票,祝怀雯问他要去哪儿,陈念安冷冷回答:“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在七月十号之前,找人来照顾满宝就行了。”
祝怀雯:“……”
这时候,祝怀雯骑虎难下,其实已经后悔了。
世事难料,防控措施层层加码,指不定什么时候整个小区就会封锁,祝怀军不大愿意回来,祝怀雯求了他好多天,祝怀军才买好火车票,十号当天晚上抵达钱塘。
临出发前几天,陈念安去了一趟钱塘动物园,想和老虎汉森道个别。
受客观因素影响,他已经半年多没来这里,上次来还是去年年底。
那是冬天,虎爷爷汉森没有待在虎山,而是安静地趴在虎舍里,大概天气太冷了,它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肉眼可见地失去了活力。
陈念安记挂它,想看看到了夏天,汉森会不会快乐一些。
可是,他没能见到汉森,熟悉的虎山和虎舍内都没有它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皮毛漂亮、活蹦乱跳的东北虎。
陈念安费尽周折找到饲养员高叔叔,问他,汉森去哪儿了?
“汉森?死啦!”高叔叔的语气并不悲伤,脸上还挂着笑,“它早就活够岁数了,今年二月把它移到外场养老,没多久就死了,老死的,很有福气。”
有福气吗?
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陈念安望着窗外,心里难过得想哭,最终还是忍住了眼泪。
他二十二岁了,再也不是那个会在公众场合放声大哭的小男孩。
钱塘还是那么美,那么繁华,并没有因为严峻的形势而出现萧瑟气息。陈念安的视线掠过那些熟悉的街道,低落的情绪竟渐渐上扬,他欣慰地想,汉森大概是与他心有灵犀,知道他即将离开,所以它才选择不再陪伴。
它终于解脱了,彻底地解脱了。
而他,也将开始新的旅程。
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只有祝满仓毫不知情,他放暑假了,每天乐呵呵地在家看电视、玩手机、做作业、练嗓子,最喜欢的事是和邱梓涵通着视频弹吉他,还有一起上游戏。
七月十号上午,祝满仓如往常一样睡了个大懒觉,起床后走到客厅,喊了一声:“哥?”
家里没人,桌上有一份早饭,肉包、鸡蛋和牛奶,祝满仓没多想,先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洗漱后,端起肉包去厨房加热。
盘子离开桌面,底下出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To祝满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