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真君二年,春日融融。
这日,李云从微服独行,目之所往,尽是熙攘人流、各色商贩;鼻中所触,亦是五味珍馐、醇馥琼浆。
闻香下马,知味停车。停车处,正是昔年的栖凤楼。
时风熏习之处,掌柜也在栖凤楼角添上了一层琉璃的边,用以炫示贵华。
李盖不由想起,前几日异国工匠为武威公主修筑琉璃亭的事情来。
皇帝把琉璃视为宝器珍物,便命工匠在东宫、永昌王府、武威公主府、古弼府上各筑一琉璃亭。至于他自己,也没舍得用一分。
用拓跋焘的话来说,古弼是个忠谨直臣,过去他揭发新兴王,已见其勇毅之气;近来他又在御前殴了刘树,令人瞠目结舌,又感佩非常。
李云从继续前行,片刻后路过了永昌王府。
望着紧闭的永昌王府,李云从微微停驻,想起他很久都不曾见拓跋健了。
去年四月末,拓拔焘派抚军大将军、永昌王拓跋健,督率各路兵马,讨伐沮无渠无讳。半个月后,沮渠无讳再次围攻张掖,因未能攻克,遂撤军固守临松。
拓跋焘下诏让沮渠无讳投降归顺,双方暂时休战。
到了八月底,沮渠无讳有些按捺不住,遂派中尉请见拓跋健,口称要向魏军献上酒泉,并释放先前所俘的魏将和士兵。
拓跋健允之,并将此事奏报回平城。
今年初,拓跋焘遣兼鸿胪卿,持节册,远封沮渠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酒泉王。
与此同时,又给了拓跋健一道旨意:另派他人镇守凉州,好让拓跋健还京与妻儿团圆。
现下,拓跋健已在归程之中,或许这两日便要到了。
念及此,李云从的脸上泛起笑意,心道:待永昌王归来,必要与他大醉一场。
此刻,永昌王府的庖厨里,霍晴岚正忙碌于灶台之间,身影在袅袅升起的蒸汽中若隐若现,手中动作娴熟。
蓦地,一扇半掩的门扉边探出一颗稚嫩的脸庞,笑意盈盈。
“阿母,这香气,简直是勾人心魄呢。让我来给您搭把手吧。”
拓跋仁,这位王府的小主人,眼眸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搓捻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只被柞木串起、缓缓转动于微弱火焰之上的乳猪上,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嗞嗞”的声响,诱人的香气霎时间弥漫开来。
霍晴岚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严肃。
“仁儿,今日的课业可都温习妥当了?”
拓跋仁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诚恳与期待。
“都做好了,阿母。就让我来试试烤这乳猪嘛,我也想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真是不错,阿仁愈发懂事了,”霍晴岚轻轻一笑,眼神中带着鼓励,示意他紧紧握住那柞木把手,“记住,得一圈又一圈地,均匀一些,快慢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