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竹影答了几句话后,伸手指指秦昭的包裹,轻声道回家再说。秦昭会意点头,他便跟在秦昭身后不再言语,表情凝重。
当日分别前,五皇子说秦昭和三皇子不是好人,证据马上就会暴露。
秦昭不是好人他是不信的。但说到三皇子,晋竹影心底却咯噔一下。眼下三皇子似乎对晋竹影已然有嫌隙,还是要找机会说明一番,毕竟是同路人,心结一直积压,误会便会愈积愈多。
在那间暗室,五皇子说完这句话,便要晋竹影回家思考他的邀请,任凭他再问也不回答,而后竟然客客气气把他送出宅子,让他自行离去。本以为是雷击冰海的滔天杀机,却在言语间轻轻放下。双方都震慑于对方的实力,最终便只是说了几句话,谁都没有出手,好似谁都不曾想过杀死对方。
来请晋竹影的人此时仍站在他身后送客。
“没别的了?”晋竹影向那位好像把笑容缝在脸上的人问道。
“没了,”这人回答,“京城小,抬头不见低头见。晋公子什么时候想清楚,寻个由头来找五皇子就是。”
晋竹影离开后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胡大人死了,从他这里问出消息的可能性就被封锁。但他府上的仆从还在,且当年头花丢失时被贬斥的妃子说不定也知晓一些信息。
纵使三皇子不允许,他也定然要联系藏锋阁信息网的二号人物了。证据会被抹除,证人会被杀死,查案从来就不是能优哉游哉推进的事情。发完信后,他又联系陈斯,跑了几个地方,耽搁几天,终于在第三场考试之前赶了回来。
眼下,秦昭见晋竹影不欲多说,便没再问,随着国子监来邀请的官员一起沉默着骑马前行,满心想着第三场考试,心底盘算,纵使国子监不来邀请,她也必须要去,因为今天就是检验五皇子所赠屏风到底是不是骨海棠的关键日子!
刚夜闯东宫出来后,她说检验骨海棠她来想办法,但她能有什么办法?横舟不在,那就需要五皇子的猫!但她此时与五皇子关系紧张,五皇子府又守备森严,私自去偷猫显然行不通,还是在众人都在的大场合里最安全。至于到底怎么分辨猫的反应是不是有问题,这就得问晋竹影,毕竟他知道。
那么就剩一个关键问题需要解决。
猫为什么会来春闱呢,它又不能做考官。
秦昭想到这心底暗笑,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妙就妙在,今年的女子春闱,平民女子也能来参加考试。
五皇子的抱猫丫鬟黛黛,可不也是平民女子么。
在白瑶第一次考试后来秦昭家,说完郑琳琳的事情之后,秦昭拜托白瑶给黛黛写信,邀请她参加女子春闱。黛黛以才疏学浅为由拒绝了,但经过五皇子同意后,答应出席第三场春闱的监考现场,随行五皇子左右。
黛黛在,猫就会在。接下来想个由头把猫骗出来一会儿就可以了。猫嘛,喜欢跑,她想办法趁猫到处溜达的时候趁机接近。
而那从东宫屏风上砍下来的几块木头,此时就在秦昭背着的包里。
如果说春闱第一场像赌场,第二场像闹剧,那今天的第三场考试,则隐约有点审判的意味。地址选在国子监最大的会堂,皇帝宝座空着,五皇子与三皇子一左一右高坐台前,相距大约一丈远,是个聊天需要扯嗓子,不说话又显尴尬的距离。
五皇子身后一点的位置,一位绝色美人正低头给怀中的三花猫顺毛,不时调皮扯一下猫尾巴,三花便抬头蹭蹭她的手。
其余考官旁观大臣再如秦昭之类,则被安排在考场侧面的外围,特意拿竹栏杆与考场隔开的一片区域。此时已经有一二十位旁观在场,却只有克制交谈的声音,全无第一场二楼的那般热闹。
五皇子在台上小憩,三皇子则翻看着手中考题。台下许多双眼睛盯着台上,心下里都犯嘀咕。
三位皇子里,只有七皇子不在。
这是否说明了皇帝的态度?某些不可言说的竞争,是否已经进入到下一赛程?
滕小晓无视国子监许多老师打的招呼,越过万成,随秦昭径直来到观众区,选了个最后一排的位置,而后向考生中张望。本场考生一共不到三十人,此时已然陆续到了一半,组成三列十排,滕小晓从第一排的每张脸逐个向后看去,心渐渐下沉。
她已然知道考试变成了开卷,陆江也没能参加考试,她为女子为平民努力争取到的竞争机会已然成为京城各位大人眼中的节日小游戏,心下有说不出的失落。
但她知道自己没法责备谁,至少没法责备秦昭陈斯等人。他们在朝廷大势面前太过渺小,纵使二位已经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贵人。
突然,最后一排座位下弯腰捡起笔的布衣女子进入滕小晓的眼帘。
是陆江!
只见手背和脸上都有乌青的痕迹,但表情看起来喜滋滋的,她捡起笔慎重摆在桌案之后,小心又好奇地打量考场,打量身边衣着华丽的贵女,台上不交谈的两位贵胄以及考场旁身着官服的各位大人。
在一众华丽与习以为常之中,她的素净与好奇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陆江码着看她所没见过的一切,而后迎面撞上滕小晓欣喜又担忧的目光,一愣,甜甜笑了出来,向滕小晓微微点头致意。
“陈斯把陆江带来了!”滕小晓凑向秦昭耳边小声兴奋道。
“哪呢?”秦昭顺着滕小晓所指看到人后,轻声道,“看来陈斯有时候也可信。”
“刚醒就背着我说坏话?”滕小晓身后,陈斯的声音轻声响起。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陈斯正弯腰将手肘搭在滕小晓的椅背上,笑着挑眉。身边还跟着一位瘦弱的白衣姑娘,眉宇间与陆江有几分相似。
“这位是?”秦昭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陆江的姐姐,郑琳琳前脚走,我后脚才接出来的,打她们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