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伤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如同死灰一般,毫无生气,脸上到处是血痕与飞溅的血迹,身上的伤与宁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腹部的巨大血洞,还在潺潺往外冒血,被一件皱皱巴巴的红色布料堪堪包裹,才勉强没有血流成河。一眼便知,那布料是宁洄从自己衣物上撕下来的。
宁无伤右手手肘处的骨头白得扎眼,斜刺而出,尖锐的断口上挂着碎肉和血块,随着手臂的晃动颤颤巍巍。本该包裹骨头的软组织被撕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参差不齐地耷拉着。似破布般,无力的垂落,显然是断了。
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入手的温度冰凉刺骨,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脑海中叫嚣,眼泪挣扎着要从眼眶中溢出,全身的肌肉都不收控制的颤抖。
好不容易颤巍巍地伸出两指,并于少年脉搏之上,感受到那细微到几不可闻的跳动,终于忍不住的泪珠掉落。
“救……少主……”宁洄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在耳边回荡,柳拂雪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哽咽问道:“是谁……?”
宁洄此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呼吸越来越困难,暖意逐渐抽离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微微抬手,在柳拂雪的手心中,写下了一个字,还未写完,便已骤然落地……
双目圆瞪,望着的方向,是宁无伤所躺之地。
柳拂雪无力的捂住面颊,连放声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半晌,才颤抖着抬手,抚上宁洄面庞,盖拢男子双眼。
“一群废物,还没找到吗?!再给我接着找!堵死所有下山路口,我就不信,他那个样子还能飞出天去!”
一阵怒吼声突然传来,拉回柳拂雪的几缕思绪。
不行,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宁无伤,柳拂雪强压住心中悲切,一抹眼泪,从腰间摸出药瓶,将剩余一颗丹药喂于宁无伤嘴里。
虽不知此药对他这么重的伤势有没有效果,但吃了总比没吃好。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额头上青筋疯狂跳动,柳拂雪忍住头痛,大脑疯狂运转。
白虎岭占据山头,虽说面积极大,房屋众多,然而以门外人的架势,不出一个时辰,定会将这整个白虎岭翻个底朝天!留在这,必死无疑!
必须得下山!
柳拂雪眸光一定,转头环视了这柴房一圈。狭小逼仄、幽黑昏暗,毫无奇特之处,俨然就是一间普通的柴房。
可江湖百家纵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爱恨情仇、恩怨纠葛,保不齐哪一天便会遭遇不测。
清河宁氏身为四大世家之一,门中处事风格又最是不拘小节、放荡不羁,吹捧追随者不少,与之结怨者也不逊,可……从未听过宁氏与哪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到了要灭人满门、斩草除根的地步!
且能做到如此地步,此人也绝非宵小之辈……
可无论如何,能做到家主之人,必定都是有过人眼见之人,定然会备下逃脱之法,防患于未然……
宁无伤与宁洄自小在白虎岭长大,宁无伤又是少主,必然对山上布局了然于心,既然逃于此处,便说明此地定没那么简单!
思及此,柳拂雪猛然站起身来,绕着房中走了一圈。
屋内没有灯光,也不可点燃烛火,柳拂雪便以手代眼,细细在墙上摸索,想要发现一星半点的线索。
可直到她将这整间墙壁都摸完了,也未有发现一点点不对劲之处,心中不免失望。
心许线索不在墙上,柳拂雪没有多想,转身打算去翻翻屋中橱柜。
可这屋中实在是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故而柳拂雪也没有注意到脚边的柴堆,被其一绊,瞬间一个踉跄,重心不稳,险些将木头踢倒在地!
好在她眼疾手快,及时弯腰扶住了,才没有发出声响。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柳拂雪却忽然一丝不对劲,脑中警铃大响!
她的手上和裙上沾满了宁无伤和宁洄的血,刚刚甫一触及木头,没有感觉,可现在才惊觉,这木头上,怎丝毫没有湿润之感?!
为验证猜想,柳拂雪握住裙摆,微一用力,让裙上血沾上柴火,再去摸索,果然,消失了!
又迅速抽剑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于木柴上,这次,却没有消失。
看来,只有宁家人的血可以……
这里的木头大概有九块,甫一看,与普通木头无二,却不想,原来玄机在这!
柳拂雪心中一喜,蹲下身来,一一将每根木头用血沾染,再将血迹消失的木头抽走。
直到抽走最后一根的同时,只听”嘎吱”一声,一缕亮光,猛然照于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