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不得无理。”远处一阵清澈的童声响起。
白椿回头向后一看,手中的拂尘慢慢放下,眼中的杀气也随之隐去。
一位女道童从大殿旁侧的阴影中走出,她长着与白椿相同的脸蛋,神色却宁静许多。
在她身后,一位面相随和的郎君倚墙而立,他抱着胳膊,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双眸笑吟吟地望着裴知行。
白椿见那位郎君向自己走近,欠了欠身子行礼。
“郢国公。”
郢国公薛崇简是太平大长公主的次子,为人处事圆滑,看人也尤为准确,因唐隆政变护国有功,年仅二十四便被册封为郢国公,深得其母喜爱。
“小心,白椿。若我是你,就会对五郎客气一些。”
薛崇简抬手搭在裴知行肩上,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你看,就算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依旧是母亲心中最宝贝的‘五郎’,这么快就喊我出来接他了。世人只知母亲有四个儿子,却不知这个五郎比我们这些个亲儿子得的偏爱还多。”
说着,他摸了摸脸侧一道新鲜的红印,方才母亲戴着护甲的手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扇在这个位置。
“裴姓已经配不上他了,母亲早晚有一日会让他改姓薛或者姓李,要么就是姓武,不用那么吃惊,白椿,届时,他可就是你实打实的主子了。”
接着,他用折扇敲了敲裴知行胸口,道:“不知五郎想姓什么?”
裴知行脸上毫无波澜,他扭过头,冷冷地看着薛崇简,道:“郢国公,我现在可以去见贵主了吗?”
“还是那么冷漠,你的叛逆期怎么还没结束。”薛崇简无奈地放开了他:“随我来吧。”
裴知行跟在薛崇简与红椿身后,向道观深处走去,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排排规模宏大的宫殿,若是在白天,此处一定气势恢宏、熠熠生辉。但在夜里,寂然无声的宫殿蒙上一层令人胆寒的阴影,让此处显得光怪陆离。
腐朽的味道伴随着窃窃私语声从宫殿中传来,看似空旷的宫殿中似乎藏满了人。
裴知行慢下脚步,扭头看向路旁的宫殿。
“很好奇吗,五郎?你还是第一次来太平观吧?毕竟圣人还在病中要想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狂欢可不容易。”
薛崇简也停下了脚步,在前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母亲最近找打了一个乐子打发时间。”
“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不知母亲是从哪儿收罗来的,就这么二三十个地关在一间殿里。”
“每日只给他们一个胡饼。”
仿佛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站在薛崇简身边的红椿不禁拧起眉。
“真可怜呀。”薛崇简用折扇点点眉心,故作头疼道:“那些孩子,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一开始,还将胡饼均分了,填口肚子,等着有人给他们送饭,直到第二天,送来的还是一块胡饼,他们便开始为了胡饼抢得头破血流。”
“第三天。”他笑笑,脸上露出一丝邪佞。
“会开始死人。”
“到了第五天······他们就会开始吃人,啧啧,直至只剩最后一个孩子,母亲便会培养他,只可惜,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那孩子大多都疯了不能用。”
从宫殿里飘来的腐臭味越来越浓,红椿猛地捂住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啊,我突然忘了。”
“五郎。”
“你不就是这样出来的吗?所以才被母亲冠以‘五郎’之名,得到与我们这几个儿子平起平坐的资格。”薛崇简打开折扇,替红椿扇了扇面前的风,又对他别有深意地笑道:“人肉的滋味如何?可比胡饼好吃?”
裴知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不想聊这个话题?那我们换个话题聊聊。”薛崇简跟了上去,兴致勃勃地问道:“今夜在太液湖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对我那表妹收手了?虽说她长得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不过你应该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