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徽点了点头,随后质问道:“郑大人每月逢七必往太医院,当真只是为了诊脉?”
她扬手将泛黄的医案摔在刑台石阶上,高声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道:“永昌十三年腊月初七,郑卫献妊妇李氏于太医院,剖腹取子;同月十七,又献妊妇杨氏、顾氏等十余人……那些被你奸污的女子,全成了你试验的工具。”
顾清徽冷冷一笑,又道,“次年春,容妃娘娘诞下死胎那夜,太医院焚毁的可不是什么染疾宫婢,而是二十个用来试龙血汤的孕妇!”
“当年他们在我娘身上种蛊,说能养出百毒不侵的皇嗣,”顾清徽忽地又扯开衣襟,却见她明明白皙的脖颈下却遍布斑点和青紫色的於痕,“可惜啊可惜,郑大人在太医院试了百余名女子,生下的不是死胎就是痴儿。。。。。。”
黄公公突然尖声喝断:“妖女休要胡言!”
见黄公公派的人要将医案夺走,虞意妧顾不得自己伤残的脚,直接一个弓身扑向医案抱在怀里,她当即高声道:“这上面可写着,太子殿下三年前突发急症时,用的正是郑卫进献的紫河车金丹!”
裴砚的惊堂木震得茶盏迸裂:“郑卫,你与太医院假借求子之名行妖邪之术,用活人培育药胎供皇室续命,可认罪?”
“哈哈哈!”郑卫突然癫狂大笑,“你们这些贱种懂什么?当年若不是本官找到蚕娘炼出子蛊,容妃焉能生下太子?这皇室焉能后继有人?”
鹰七突然押着个瑟瑟发抖的太医从人群走出,老头膝行着捧出玉匣:“这。。。这是郑大人逼下官炼制的药人簿,上面记着所有被用来试药的女子……”
裴砚的“行刑”二字尚未落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恰在此时传来,三匹快马撞开人群,为首侍卫高举铜牌:“圣旨急诏!”
“北境八百里加急!”侍卫抖开诏书的手还在滴血,"昨日戌时三镇突发时疫,着兵部侍郎郑卫即刻护送太医院众人北上。"他靴底碾过地上血泊,将染血的旨意拍在裴砚手中,“裴大人,您说这人是杀得还是杀不得?”
裴砚攥着诏书的指节泛白,忽听得顾清徽冷笑:“郑大人好手段,连北境时疫都能未卜先知。”
虞意妧与顾清徽使劲地拽着对方的袖子以防失态,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高亢的女子声音搅动舆论激起民愤道:“兵部侍郎郑卫草菅人命,残害贫民女子,行妖邪之术,难不成就此放过?天理何在呐!”
是柳伊人!
她话音刚落人群便开始骚动了起来,百姓议论纷纷,更甚者还有拿起枯菜叶与鸡蛋砸向郑卫,柳伊人带着民众一同抗议了起来:“还我公道!交出郑卫!还我公道!交出郑卫!”
那黄公公被百姓的声音吵得不耐,当即给那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随后怒斥道:“什么卑贱之人也敢太岁头上动土?杂家可告诉你们,郑大人往北境可是为了你们好!否则那瘟疫若来了咱们长安,我看你们一个二个还叫的出来否!”
百姓声嘶力讨的声音停了下来,虞意妧当即接上质问道:“怎么?护送太医院的差事便是非郑卫不可了?兵部难不成只有郑卫一人?”她清楚地知道,这次怕是把郑卫得罪惨了,必须把他锤死,否则后患无穷。
“公道公道公道!”柳伊人继续带着民众喊了起来,却听黄公公突然击掌三声,堂外涌入数十名大腹便便的孕妇,“这些妇人皆自愿为皇家子嗣献身,你们要什么公道?”
“可我娘不是自愿献身!”顾清徽不顾虞意妧的阻拦,毅然决然地对着黄公公怒目而视。
“呵,”黄公公显然不曾把这个小丫头放在心上,只冷冷道:“你娘?谁能证明你是郑大人之女?就算是,也不过一个私生女罢了——来人,还不把这几个闹事的抓起来?”
“黄公公。”裴砚当即语气极具威慑力地唤了一声,场面一度陷入两方焦灼——
一边是抓着郑卫与秋棠的监察司衙役们,一边是被持剑侍卫团团围住的虞意妧几人。
“裴大人可莫要犯糊涂。”黄公公气定神闲地甩了甩拂尘,威胁道:“殿下娘娘等不得,北境民众亦是等不得。再说,杂家奉旨杀了这几个违逆圣旨之人,怕是也不为过罢?”
裴砚只得抬手示意鹰七鹰九放开郑卫二人。
黄公公亦是示意放开了虞意妧几人,随后他身后两个兵士架起郑卫与秋棠,铁甲撞开拦路的鹰九。
“裴少卿辛苦,娘娘和殿下都会记得您的劳苦功高。”
玄甲军统领将郑卫架上马车,意味深长地扫过虞意妧及一旁愤愤的顾清徽道,“殿下说,秋后蝈蝈叫得再响,霜降后也就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