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甲长摇头叹息,压低声音笃定道:
“当初平安这娃在镇上读书,许是给那学堂先生诓了,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千里迢迢去衙门里要当什么仙师,眼下回来了,肯定是没考上,否则真成了仙师,县里的大老爷都得亲自来送,那叫衣锦还乡,跟状元一个待遇,能一个人孤零零回来?所以这种事就不能提,不然孩子听着多难受?”
胖婶子如梦方醒,一个劲点头:
“那我这就去说。”
季大叔沉默了下,说道:
“我去收拾下斧头锯子,找几个人给他湖边的房子修缮下,孩子回来总得有个家。”
厢房内。
季平安烤着火,神识早已弥漫开,将整个村子笼罩,无数信息涌入他脑海。
甲长三人在院外的低声交谈,一字不落进入季平安耳中,他笑了笑,并不准备解释。
其实村中这些长辈相对于他漫长的千年寿命,无异于天地一蜉蝣,白驹过隙里的一瞬。
国师的一次闭关,便已然是凡人的一生,然而季平安仍旧愿意将他们当做长辈,只有这样,他才能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血还滚烫。
而这时候,老甲长也重新走进屋来,笑呵呵的,小心不去戳破季平安的“伤心事”。
吃饭的时候拐弯抹角,用老汉仅有的人生智慧,劝他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槛,修行成仙的梦做不成,还可以走科举。
“你是咱村子里这几十年脑子最灵光的年轻人,做点啥都有有所成就,甭管有什么烦心事,都先放下,过了年再说,新年新气象。”老甲长最后说道。
季平安笑着点头,认真地“恩”了一声。
……
……
接下来几天,许是因婶子的叮嘱,村民们默契地没有追问有关修行的话题。
最多问问这一年在外的见闻,问他府城是啥样,神都城又是什么样子。
而季平安随口讲的一些“新鲜事”,对于这些信息闭塞的村民而言,便是极有意思的见闻。
季大叔的行动力很强。
没几天,就带着几个村中汉子,将湖边的,距离村子较远的木屋修好了。
替换了腐坏的木头,填充了新的稻草,一个虽简单,但足以遮风避雨的小屋,就焕然一新了。
季平安当即搬了进去,也好似彻底忘记了外界的风雨,那些足以震动九州格局的大事。
每日里早睡早起,白日里会提着斧头进山,砍木柴回来生活烧炭,切草料喂马,从进山的行商小贩处买了粮食,便在湖畔屋中住了下来。
白天或者看书,或者拎着马札和鱼竿,去湖面上凿一个小坑冰钓。
因为湖边距离村子距离不近,加上回来数日,新鲜感降低,渐渐的,村民们也习惯了他的回归,跑来找他说话的人也少了。
唯独捕鸟少年季园乐此不疲,整日往他这边跑,陪他钓鱼,翻看他携带的书,打听外界的事情。
终于,在又一天,季平安拖着椅子,在冰面上钓鱼,看到季园从远处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说:
“别忍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季园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蹲在旁边:
“平安哥你都看出来啦?但我娘不让我问……”
季平安坐在自制藤椅中,轻松写意地抛出钓竿,看着鱼钩准确坠入冰洞,淡淡道:
“无妨,你想知道修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