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军权,但是禁军、七星军、定北军、飞羽军、镇北军等精锐中的精锐一直都牢牢握在天子手中,军工部和军工局更是只遵天子旨意而不知军机处。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后,陆沉面无表情地说道:“徐凌身为锦绣楼大东家,虽非此案主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追夺其出生以来文字,判流放三千里。成国公徐桂教子无方酿成恶果,本应严惩以儆效尤,念其于国有功,现免去其京营主帅一职,保留一应爵位待遇归府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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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桂微微一怔。
出了锦绣楼这样的恶性大案,他本以为自己的爵位保不住,至于军权则更不可能保留,不料结果比他的预想要好很多,当即感激涕零地叩首道:“臣叩谢陛下的大恩大德,往后必当修身养性管教家宅,决不让陛下失望!”
“起来吧。”
陆沉放缓语气,继而道:“徐大愣子,朕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虽说性子粗了些、脑子简单些、容易被人吹捧得忘乎所以,但你为大秦立下的汗马功劳,朕永远都会记在心里。当年太康一战,你面对景军步骑死战不退杀至力竭,面上中箭依旧无惧生死,朕怎会不欣赏你这样的虎将?”
听闻此言,徐桂不禁泪流满面,无比愧疚地说道:“陛下,臣……”
陆沉摆摆手,缓缓道:“这次你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但是朕不会因此厌憎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认真想一想当年你追随朕的初衷。你还没到老迈衰落的年纪,将来还有机会随朕去看一看外面更加宏伟的世界。”
徐桂连忙抬手擦去老泪,激动地说道:“若是陛下不嫌弃,臣永远都是您的先锋大将!”
“好。”
陆沉示意他退回班列,又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也是一样,都是跟着朕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兄弟,朕在你们跟前有什么便说什么。如今朝廷逐步推行改革,尤其接下来的十年至关重要,朕不希望数十万铁血雄师成为国内不安定的因素,你们身为军方高层,务必要谨慎自持,成为下面将士们的表率。”
以李景达为首,一众武勋感慨万千地应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其实朕并不反对你们各自家里操持一些产业,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如今你们家大业大,养一大家子总得添些进项。无论如何,你们至少没有越过朕的底线去打军饷和武备的主意,所以这两年朕对你们的私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看来总不能完全依靠个人的自律。”
陆沉不再疾言厉色,相反语重心长地说道:“朕知道你们都很忙,委实没有精力管到身边的每个人,就拿徐大愣子来说,他若知道锦绣楼的内情还会视而不见?朕相信他不会,你们也不会,因为你们都清楚朕不会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到天子这般推心置腹的恳切之言,一众武勋都露出愧然的神色,就连李景达都有些不自在,暗自思忖回去得把家里的小崽子们挨个拾掇一遍,以免他们在外惹祸。
“朕这几日思来想去,要如何才能尽量避免发生这种令人痛心的事情,朕不想看到你们这些老兄弟被荣华富贵迷住双眼,最终忘记这一路走来的艰难和经世济民的初心。”
陆沉看着他们,平和地说道:“朕决定自今日起成立大秦军中风纪司,如同御史台对各级官员的监察,风纪司专门负责武勋不法事的监督和检举。从今往后,你们依然可以持有正经产业,只要不违法朝廷法度,朕不会苛待你们,但是希望你们牢牢记住风纪司的存在,莫要让朕和你们这份宝贵的君臣情义化为乌有。”
有徐桂这个例子在前,再加上陆沉不容置疑的态度,武勋权贵们唯有躬身道:“臣遵旨!”
解决完这件大事,又和众人商谈了一番军务,陆沉便让他们退下。
今日太子陆九思不在场,这是陆沉有意为之,陆九思毕竟还年轻,先前已经在锦绣楼一案出了不小的风头,接下来自然要沉淀一段时间。
他起身来到窗前,静静地思考着。
风纪司暂时不会投入太多的资源和人力,只是给那些武勋们提个醒,其实从一开始陆沉就不担心军方这边的情况,因为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对军队的掌握有多深入。
防微杜渐也好,敲山震虎也罢,风纪司目前不会大动干戈,而是为将来做的准备。
陆沉真正在意的反倒是新政推行的最后一道关卡。
六年时间过去,如今到了彻底解决门阀遗毒的时候。
“朕给过你们机会,只是你们不珍惜。”
大秦天子轻声自语,语调中隐含风雷之意。
……
大同六年,五月二十。
锦绣楼一案的内情水落石出。
根据三法司共同审理并定案,成国公徐桂因教子无方被免去京营主帅一职,其长子徐凌身为锦绣楼大东家纵容下属,被处以追夺出身以来文字并流放三千里,杀害十七名女子的锦绣楼总掌柜胡清晏及楼中三十七名管事、掌柜和护院被处死,另有七名涉案朝中官员得到相应的严惩。
内阁签发公文晓喻各地官府,朝廷将以此案为契机严格整顿国内的青楼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