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从明天起可以多接1o件衣服,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攒够一天的面包了。求求你了,就去试试吧!”
莱奥诺停下了脚步,转身拉住妻子的手,轻抚那满片的红肿,并小心避过了两处溃烂。
“你看看自己的手。你需要休息,而不是更多的衣服。”
她白天接了制作藤筐的活儿,常会被篾条刺破手指,而天黑之后,她又要变为洗衣工,将受伤的手泡在冰水里,导致伤口反复的肿胀、溃烂。
莱奥诺知道,她的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已经失去了知觉,教区的雨果神父说最好是截掉它们,否则最后整个手臂都会坏掉。
但他们根本没钱去做这个手术。
别说手术费,就算有医生愿意免费帮她截肢,她也不敢接受。因为手术之后至少有一个月什么也不能做,仅凭莱奥诺那微薄的工钱,他们的孩子很可能会饿死。
“不!我宁愿让它们都烂掉!”
莱奥诺夫人突然用力抽回了手,大喊道:“一天,至多两天,或许我们就能拿回自己的地!
“你再也不用去推那该死的运土车,从此远离那些有毒的玩意儿!
“我听弗兰克夫人说,那东西接触多了很可能瞎掉,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那样。”
“求你了,最多我们吃一阵马克桑斯先生的面包。可万一能成,我们就会重新回到天堂!”
马克桑斯是安托万镇最无良的面包商。他的面包里至少有一半是锯末,有时甚至会掺入泥土。但优点也有一个,那就是每4磅面包的价格比别家便宜1个苏。
天堂?
莱奥诺顿时怔住了。
他以前是个农民,不会任何手艺。在土地抵给了波卡之后,他只能来到巴黎,做一些最廉价且没人愿意干的工作。
例如现在,他在为一家染料工厂工作。具体的就是用手推车从七八里外的地方将一种含有什么“碱性物质”的土运回工厂,然后倒进那个大池子里,和剧毒液体混合。据说,那些土能消减水里的毒性。这工作别的都还不错,就是每十天要下到池底,用铲子翻搅倒进去的土。那时,会距离有毒的液体非常近,工作一天下来必然头晕目眩,双眼和肺里都像火烧一样疼……
相比起来,以前每天清晨去自家地里翻翻土,浇浇水,黄昏返回,虽然也累得浑身酸疼,每年交完了租税之后剩不下多少粮食,但全家人总是有口吃的,妻子的手和自己的眼睛都还完好,真的如天堂一般。
他现自己几乎已经忘了那时的生活。
每天被过14个小时的繁重劳作压得几乎垮掉,仅剩的精力都在那一小块面包上,哪儿还会去想别的?
妻子还在一旁诉说着:“多米1o岁了,还不认识字。雨果神父说,马克也已经可以去上教会识字课了,但他们现在要每天给人擦烟囱。
“如果他们不识字的话,以后根本找不到工钱高一些儿的工作……
“对了,我听洗衣店的福斯坦先生说,这次税务局复查税务账目的命令是王太子殿下下达的,或许那些官僚不敢……”
莱奥诺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光亮。
他清楚记得,自己刚搬来巴黎时帮派分子横行,小偷更是比夏天的蚊子还要多,他每天都要和十来个工友结伴才敢回家。
后来,就是王太子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警务改革,他亲眼看着那些威风的警察喊着“以王太子之名”,用枪将一批批的帮派分子赶进死路,而后全部绑走。
从那之后,他们的生活环境就安全了很多。就像现在这样晚上1o点多还出门汲水的情况,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了。
还有那种几乎可以治疗所有病的神药——王太子的祝福。竟然只要几苏就能买到。而镇上的医生们开出的其他药剂,随便就得1法郎以上。他和邻居们的孩子有不少都是因这药捡回了一条命,尤其是烧的情况,吃几粒很快就能好。
莱奥诺随即又想起王太子殿下年初时,带着凯旋的大军,从巴黎市区穿行的壮观场面。那时的殿下如同浑身散着金色光芒的战神一般。
也许,那些官僚们应该不敢敷衍战神的指示吧。
想到这里,他瞬间下定了决心,对妻子点头道:“亲爱的,那就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