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姜恬要问,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才问出来。
“我不打算让你进东宫——你不要把皇宫想的太简单了,那里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地狱。你进去了,我也不放心。你的脑子挺聪明,可那里的人更凶狠——你不是没有在国公府待过,大大小小的人情世故,总要耗费人的心血,既然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为什么非要去苦海中挣扎。”
元夜说了很多,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让姜恬去皇宫。
在那里,有他的父皇,也有很多看不见的爪牙以及致命的危险。
把她放到那里去,他怎么安心?
把她带到京城来,他不是想让她进入另外一个利益场,而是想让她好好活着。
在他累的时候能看得到她,他的心情也能平顺。
姜恬摇摇头:“正是因为我知晓那是何处,才不能看着你自己在那里沉浮。我要陪着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元夜脸色铁青,他想要发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姜恬澄澈的目光,元夜心里的火焰又渐渐被一种柔软的酸涩给取代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柔了下去:“我知晓你的心意,但你必须要听我的。我带你去京城,不过是想让你跟我同处一个地方。”
“那就让我进东宫。”
元夜无奈:“在京城也是同处一个地方,你不要刻意混淆。”
“我曾经当过当家主母,知道许多是非,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弱了。不去东宫,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回到京城里来?你又怎知东宫有多少人想害你?你的父皇,还有其他势力,他们一个个都想取你的性命。你贵为太子,地位就稳固吗?那陈太师算什么?皇上对你十分喜爱,这是民间所言,可我听过,他曾经有一次醉酒,差点将你刺死——元夜,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我才想陪着你。”
元夜沉默很久。
不得不说,早就没有人敢跟他聊起那件事了。
他的父皇的确在一次醉酒后,差点杀了他。
那是一桩秘辛。
父皇的年纪越大,越是沉迷于玄黄之术——他不想见证自己的死亡。
古代有许多皇帝会派官员去求长顺之术,他的父皇则将长顺之术寄托在道士的身上。
道士们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即便元夜是老皇帝唯一的儿子,很早就被立为了太子,可在他的眼中,元夜是碍眼的存在。
他的年轻力壮就是一种错。
若非如此,元夜又为何要暂避锋芒,离开京城。
这次离开京城,他打的是为父皇求仙问药的幌子。
其实他只是去往了边境,当了一次将军,平定了几次战乱。
他很清楚他的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人在权力的最高峰坐了那么久,弹指一挥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那该多么令人留恋。
无论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不会轻而易举走下去。
哪怕退位当了太上皇,那又如何?
皇帝是皇帝,太上皇是太上皇,天底下的掌权者只会是皇帝,不会是其他人。
老皇帝一退位,元夜继承了他的皇位,到时候官员们照样会拥护元夜这个皇帝。
那时候老皇帝的处境又该如何?
这是老皇帝心中最恐惧的事。
对于这种把权力看得无比重要的人而言,离开了那个位置,就像是船失去了航向。
只要不到咽气的那一刻,老皇帝是不会认输的。
从前,他就是靠野心走到了最后,如今也是如此。
元夜相当清楚他父皇的念头,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早就已经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他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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