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话音落下,却听见云方王的一声叹息。姮儿,你这话或许能骗过别人,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啊,你怎么能骗过我呢,她又听见了云方王的声音,失望和关心夹杂在这略显急切的语气里,你有想过你的母亲吗?若她看见你今日这般模样,她会怎么想?为了情爱,竟将孤的千秋大业抛之于脑后!姮儿啊姮儿,孤真是,白养你了。
母亲是啊,在这里,她是永远是比不上母亲的。和这所有人都在拿她作比较的魔界不同,燕渺在看着她时,眼里只有她。她喜欢看燕渺望着自己的眼神,因为那眼里只有她一人。
母亲她苦笑一声。母亲离开她的时候,她还年幼,又在外流落过一段时日,她早就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不过说起来,母亲是为何殒命在凡间?又为何在凡间成家生子?
这一点,她倒得了母亲的真传呢。
或许母亲也犯了错,她的错便是对一个凡人用了情,还生下了我!她红着眼,微微抬眼望着那昏暗的天空,咬牙说着。
放肆!云方王震怒,对着那四方镜伸手一指,辛姮登时便浑身剧痛无比,似有一万根丝线在刹那间缠上了她,并且越缩越紧,直到陷进肉里、割出血来。
辛姮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得脸色发白,可她却也被激起了性子,多年来的愤懑一股脑地全倾泄了出来。母亲若真如传言所说,她又怎会不顾魔界军务,跑去凡间和一个凡人相亲相爱!母亲可以,我为什么不行?王上教导我要学习我母亲,我如今学了,王上又是为何生气?辛姮因疼痛,声音也越发凄厉了起来,只怕我母亲也不愿意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古音之口内吧!
住口!
话音落下,辛姮心头一痛,登时呕出一口血来,可身上的一切疼痛却也随之消失。她无力地向前倒去,栽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渐渐地渗出来,很快便将她的衣服染红了。定身法虽然解了,可这一身伤痛,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头顶有红隼的叫声传来,是云方王来了。可辛姮却只望着面前的古音之口,她知道,她多半是无望再出这古音之口了。
姮儿,云方王的声音自身后想起,听起来颇有些疲惫,你不该那样说你母亲的。
为何,辛姮虚弱地回应着她,难道因为,我所说,字字属实吗?
不,你不懂,云方王说着,蹲在了辛姮面前,遮住了她望向古音之口的视线,你母亲与凡人成亲,是另有隐情。而你所为中最错的一件事,不是欺瞒了孤,而是,喜欢上了一个昆吾氏姮儿,你怎么能喜欢上一个昆吾氏呢?这是最对不起你母亲的一件事了!
云方王说着,满脸悲戚。辛姮一愣,又想起了在苍潭山上发现的那些自己与昆吾氏法器的纠葛。何意?辛姮颤声问着。
你很想知道吗?云方王说着,努力笑了笑,若让你在你的师尊和你的母亲中选一个,你选谁?
究竟何事!辛姮再无往日的恭敬,她没有心思玩这等无趣的问答游戏。
呵,是不敢选吧。云方王说着,冷笑一声,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辛姮:你终究是背叛了魔界。
王上,辛姮无意
你背叛了你的母亲!云方王厉声喝道。
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她!辛姮争辩着。
有何区别吗?云方王说着,面露怒意,她高声说道:辛姮,欺上瞒下,背叛魔界,罪不容诛!念其乃辛氏血脉,暂留性命,驱逐出界。若再见时,众魔皆可诛之!
王上辛姮唤了一句,她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
姮儿,云方王满脸的疲惫,逃命去吧。她说着,抬手就要将辛姮一掌挥入古音之口,却在手刚刚抬起之时又停了下来。
对了,姮儿,云方王说,还没告诉你,你的母亲,正是死于昆吾氏之手呢。她说着,微微一笑,又猛然将手一挥。辛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掌击飞,卷入了古音之口的狂风之中。
燕渺在正午时便赶到了西方天地交接之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抬头望向正午的日头,眯了眯眼睛,又回头望向了东方,那是苍潭山的方向。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很是不安。
阿姮,她心想,我来找你了,你可还好吗?
她从未如此期待过黄昏时分的到来。她如今就立在这苍凉的天地交接之处,等待着古音之口的出现。等到黄昏时,她就可以穿过古音之口,去见辛姮了。也不知那古音之口背后是怎样的景象,她又会面对着什么?
但燕渺如今已无暇去想这许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并非从前那个术法不精的草包。她如今左思右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怎样把当年的真相告诉辛姮。直说吗?会不会太突然了?她能接受吗?
而在半空中的云端里,槿秦追着燕渺来了此处,看着燕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痴痴地望着前方,她是恨铁不成钢。在她察觉到燕渺又离开了苍潭山后,她便连忙回了遇仙阁,进了书房把几本和魔界有关的书都翻开看了。果然,她先前特意夹在里面的头发,早就掉落在了地上,书页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一刻,槿秦失望不已:师妹,你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