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能凑够三百。至于选的骑兵,都是裴二这些天亲自训练过的。陈将军来看后,见这些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十足,不由满意点头,心中的底气也更多了一些。但转头到了城墙上,看到城墙下近万名胡兵,再转头看看裴二临时凑出来的三百骑兵,底气顿时又泄一半。李禅秀知道裴二要领兵出去,立刻也赶来询问。“情况是不是很不好?”他一直在救治伤兵,没上城墙,还不知此刻形势。裴二点了点头,本来涉及军务的事,不该随便说出来,但跟李禅秀一起并行到僻静处时,他皱了皱眉,直接把皇帝西狩长安,把武定关驻守的八万精兵调走六万多的事说了。李禅秀听完,也一阵无言。他总算明白梦中西北为何会失守了,又是贪官污吏贩卖官盐,又是胡人投放病羊,又是皇帝调走驻兵……这种情况,就算是并州的裴椹来了,恐怕都守不住。正这么想着,他忽然见裴椹选的那些骑兵几乎每三四人,就扛一面旗,旗上要么写着硕大的“裴”字,要么写“玄”字,要么写“并州”。他一时愣住,问:“这是……”裴二看一眼,忽然面露赧色,轻咳低声说:“我只有三百骑兵,硬打肯定打不过城墙外那些胡兵,只能虚张声势,让他们以为有援兵赶来。不都说并州裴椹屡战屡胜,胡人听见他的名号就害怕?我打算……借用一下。”李禅秀闻言怔住,方才他就猜这些旗上写的字跟裴椹有关,没想到还真是。“裴”是指裴椹所率的军,“玄”是指裴椹手下的一支精锐军队——玄铁兵,至于“并州”,就更不必说了。“你打算借裴椹的名号吓退他们?有把握吗?”李禅秀忙问,语气难掩担忧。这招虚张声势虽是妙计,可万一不成功,三百人怎么抵挡外面近万名胡兵?“无妨,外面虽有近万胡兵,但骑兵只有不到两千。万一到时真不成,我也会设法带众人回来。”裴二看出他担心,不由宽慰。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此前陈将军让他多看兵书,并亲自送他一些兵书,其中有一本据说是并州裴椹所著……说是兵书,其实也不算是,更多是记录裴椹这些年和胡人作战,对付胡人的一些经验。甚至可能不是裴椹亲自所写,只是他口述下来,由军中文吏记录、整理,再印成书册,发放到其他驻地,给守将们提供经验参考。虽说裴二因李禅秀的缘故,对这位自己从没见过的裴世子颇有些吃味,但正因如此,他才更耐着性子看完对方的书,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何厉害之处。不过看完之后,他发觉书中不少想法都与自己不谋而合,也不知是自己厉害,还是那位裴世子不过如此,竟没比自己一个小兵高明到哪。自然,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通过书中记录的和胡人作战的情况,再观察今日来攻的胡兵,发现城墙外的这些胡兵很可能是曾在并州多次败给裴椹的胡人大王子——乌烈所率部众。若真如此,他这招狐假虎威——借裴椹名号吓胡兵的计策,效果恐怕会出乎意料地好。只是此刻在李禅秀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只语气平常地安慰对方:“别担心,我定会尽力带众人平安回来。”李禅秀哪是担心他万一计策不成后,能否带众人平安回来……不,自然也是担心的,但他更担心的是……忽然他神情一怔,继而忙摇摇头,甩出脑海中的奇怪念头,道:“胡人的战马更强壮,我担心……”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担心我们的马跑不过他们,总之,你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罢了,已经决定的事,不能改变,他只能多叮嘱对方。何况这应该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深夜,北风渐起。一支三百人的骑兵绕道出城墙,悄无声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城墙上,士兵们的甲衣泛着寒光,映照一张张疲惫的脸。城墙下,攻打快一天一夜的胡人士兵也已疲乏,攻势渐缓。看样子,他们可能会后撤一段距离,先扎营休息,等明天再攻。然而就在他们将要后撤之际,一支幽如鬼魅的骑兵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们后方,所有人竟都没发现。直到最后方的胡人士兵转身时,瞬间惊愕。冷寒月色下,一道黑影骑马突兀出现,马上之人手握一把黑铁弯刀,面冷如霜。黑影近身时,寒刃一闪,如凛风划过。胡人士兵瞬间瞪圆眼,随即倒下,喉间血流如注。几乎同时,一百多名骑兵紧随在领头那人身后,挥刀喊杀而来。而在他们后方,马蹄声阵阵,寒光照出重重黑影,以及黑影中无数竖起的旗帜。正要后撤扎营的胡人看见冷寒月光照出旗上的“裴”字,顿时大惊,慌忙喊:“玄铁兵!玄铁兵来了!”“并州裴椹,是并州裴椹!”“快,快跑,并州来援兵了,玄铁兵来了!”指挥的胡人将领察觉后方忽然骚乱,忙骑马过去大喊:“乱喊什么?并州怎可能来援兵?就算来,也没那么快!”“是玄铁兵,真的是玄铁兵来了!”一名胡人士兵仍在喊,忽然被当脸抽了一鞭。“再有扰乱军心者,定斩不赦!”胡人将领怒声道。说完看到远处夜色下手握弯刀,迅捷如电的身影,脸上顿时也惊恐:“裴椹?怎会是裴椹?他怎来了?”一时,他身旁的胡人士兵愈发慌乱。与此同时,城墙内。听到陈将军命令,得知自己竟要出城去与胡人厮杀的一众士兵神色同样惊恐。要知道,大周自先帝,也就是开国皇帝周太祖在北征途中崩逝,今上登基后,除了老燕王一手创立的玄铁兵,大周军队对上胡人的铁骑,就没赢过,否则也不会接连失地,将当初太祖收复的北方全丢了。尤其当年胡人攻陷北方数郡后,残忍屠戮的惨烈景象,早让许多大周人对胡人从骨子里生出恐惧。而接连的战败,也让许多大周士兵觉得胡人不可战胜。如今隔着一道城墙,他们尚能与其对峙。但如果没了这道墙,要拿刀直面胡人,许多士兵都忍不住两股打颤,心里先生出一股恐慌。李禅秀也知道这点,梦中西北防线被攻破后,不少地方也是一听说胡人来了,守军连打都不敢打,就弃城而逃。这也不全是大周的原因,而是从前朝起,中原对胡人就屡战屡败,恐惧早在心中生根了几十年。但李禅秀知道,胡人并非不可战胜。幼时他和父亲一起被圈禁在太子府北院时,就常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