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拿着皮子,大步流星离开。钱校尉半晌才回神,赶忙拿着钱袋追出去:“哎等等,裴兄弟,不用钱——”但等他到帐外时,裴二已经驾马飞奔出营了。永定驻地外,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远处山头隐没,大地笼罩着苍茫。裴二驾马在寒风中踏着冻土和碎雪急奔,不多时,竟跑出一阵热意。过了永定镇后,他忽然勒马,目光微沉。若按钱校尉说的,那些人正挨个驻地查他,那此刻,他们很可能也在这一带的路上。想到这,裴二忽然脱下甲衣,包裹好后,和皮子一起绑在马侧,才接着驾马急奔。永定镇外。一条通往县城的积雪道路旁,杨元羿正一手牵马,叼着根草,靠在路旁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先前他带人去永定驻地查裴椹的消息,驻地的钱校尉分明知道些什么,却刻意隐瞒。加上他们此行需要低调,干脆也佯装不知,打算等晚上再入营查探。只是他们一路快马奔袭到雍州,到了之后,又没停歇地去驻地查探,等从永定驻地出来,众人都又累又饿,干脆假装成行商,就近找个店家,先吃喝一顿。杨元羿吃饱饭后,嫌店内太闷,干脆牵马出来遛遛。此刻他正靠着树干,皱眉思索“钱校尉为何隐瞒”“俭之是不是就在永定营中”,忽然察觉下方小路有人骑快马经过。他也就随意转头一看,毕竟能在这一带路骑马,很可能是哪个驻地的士兵。可下一刻,他目光陡地凝住,表情遽变——骑在枣红骏马上的男子剑眉入鬓,眸如寒星,侧脸坚毅冷峻,不就是……不正是……!!“俭之!”杨元羿骤然回神,急忙快跑几步大喊。魏子舟那小子没骗他,裴椹在雍州,裴椹竟然真的在雍州!杨元羿心中一阵激动喜悦,急跑几步想喊停对方。可那骑马之人速度极快,枣红骏马如一道红影飞驰而过,马上的人也好似没听见他的声音。眼看一人一马就要走远,杨元羿不及多想,赶紧转身也上马,边驾马狂奔,边大喊:“俭之!裴俭之!是我啊,元羿!”裴二将甲衣包好绑在马侧后,刚跑没多久,忽然隐约听见后方有人在喊什么,不由转头看一眼身后。杨元羿骑马太急,刚喊没两声,就被一阵寒风呛入肺腑,咳得眼泪差点出来。正着急时,忽见枣红骏马上的人转头看向这边,顿时大喜,忙又大喊:“裴俭之,快停下!是——”后面的话还没喊住,却见马上的人脸色一变,忽然抽鞭驾马,快速狂奔。杨元羿目瞪口呆,回神后忙也一鞭子抽在马屁股,急追大喊:“裴俭之,你跑什么?快停下!”喊声伴着凛冽寒风远远传来,裴二脸色紧绷且难看。竟然真遇到了,对方定是钱校尉说的那伙人之一。而且那人好像在喊什么……裴俭之?如果真是自己的话,看来自己的确是隐姓埋名,裴二只是个假名。如此一来,军营名册上的身份、来历,恐怕也都是假的。无缘无故,伪造一个假身份,莫非自己失忆前真的……裴二咬紧牙关,驾马跑得愈快。但永丰驻地的普通战马,哪跑得过并州玄铁兵的上等战马?不多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拉越近。
就在裴二脸色紧绷,打算赌一把,跃马从小路跳到下方,抄近路离开时,杨元羿的马已经在上方大路超过他。而且见他一直不肯停,杨元羿咬紧牙,忽然先一步跃马跳向下来,直直挡在他前路。为避免相撞,裴二急忙勒马,但停得太急,枣红骏马前蹄高高扬起,裴二身体后仰,直接被摔落马下,就地滚了两圈。杨元羿一惊,急忙也下马,快跑过去:“裴俭之,你没——”话没说完,就见裴二已经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和枯叶。见他没事,杨元羿这才松一口气,随即想到自己刚才一路狂追才追上他,中途险些也摔下马,不由喘着粗气抱怨:“我说裴俭之,你跑什么?而且我一喊,你还跑得更快——”裴二避开他的视线,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正脸,垂眸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裴俭之,我……”他目光看向绑在马侧的那几张皮子,顿了顿道:“我只是个贩卖皮子的普通行商。”“……你?贩皮子的普通行商?”杨元羿一噎,险些没绷住表情。但他忽然想到魏子舟说裴椹跟他在大街上相遇,却“不认识”他的事。起先杨元羿还猜是裴椹另有要事,不便在大街上和魏子舟相认,但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他俩,没有旁人,裴椹实在没必要再装才对。他不由上前几步,伸手欲拍对方的肩,神色古怪道:“我说裴俭之,你这是装的还是……”话未说完,裴二忽然利落出手,一把攥住他伸来的手拧至身后。“我的娘——”杨元羿疼得立刻反击。他们平素也这么互相试探、锻炼对方身手……主要是裴椹锻炼他。此刻他还以为裴椹其实记得,刚才是故意装不认识,好趁他不防备时出手。这么一想,裴椹刚才驾马狂奔不等他,也就说得通了。定是这么久没见,对方特意试试他身手退步没有。这么一想,杨元羿不由也实打实地反击,只是刚还手两下,忽又觉得不对劲。就算是要试试他退没退步,也没必要出手这么狠吧?“不是,等等!”他急忙要喊停,裴二却是殊死一搏,一记肘击直接捣在他脸侧。杨元羿顿时闷哼,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裴二挣脱后,立刻翻身上马。转头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后,没有犹豫,继续驾马飞奔。杨元羿足足缓了小半刻,才缓过来,睁开眼再一看,眼前哪还有裴椹影子?“……操!”愣了半晌,他到底没忍住,骂出了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很快有人勒马停下,为首的玄铁兵一见杨元羿狼狈模样,急忙下马,扶起他道:“少将军,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杨元羿转头,语气幽幽:“……除了裴俭之那个混蛋,谁还能把我打成这样?”“啊?”众人这才看见他脸颊青紫,一只眼睛也肿得眯成了条线。还没来得及下马的玄铁兵动作都一顿,有几人险些没绷住表情。为首的玄铁兵抓住重点,急忙问:“您见到裴将军了?他在哪?”杨元羿擦了下嘴角,疼得“嘶”一声,皱眉指了指前方山路,问:“哪个方向可有驻地?”为首的玄铁兵忙拿出雍州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