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岚抱着李容青的脑袋,捂紧了他的耳朵,皱着眉看着房间的黑色大床上……叠罗汉的三个人。
任何场景都不会毫无意义,她和李容青被送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
封云岚没有看床上的三个人,在他们闹出的动静中冷静的观察这一次所在的环境。
这是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大卧室,以黑色为主色调,房间没有窗户,其中三面墙壁和地毯都是纯黑色,屋顶上画满了滴血的黑色荆棘和开得绚烂的红玫瑰,密密麻麻,毫无美感,显得肮脏又邪恶。
只有正对床尾的一面墙底色是白色。
封云岚的目光在这面墙壁上停留。
整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画框里全都是女人的画像或照片,这些画像和照片的背景时代,最早从清朝,延续到现代,中式西式风格都有,并且每一幅都只有一个人,并且无一例外都是美人。
有一点很诡异。
——无论黑白的照片还是有年代感的彩色照片还是不同类型的画像中,女人嘴唇形状都极为相似,并且带着一模一样弧度的笑容,嘴唇的颜色也呈现出一模一样的血红色。
看起来就像……
“啊——!”
突然的高昂怪异的叫声打断了封云岚的思路,这个声音有点沙哑,像是主人撕扯着喉咙竭力喊出,竟分辨不出是痛苦还是满足。
跪趴在床上的女人仰起脖子,如绸缎一般水滑光亮的纯黑长发散落在床上,和黑色的床单融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
她模糊不清的面孔被纷乱的发丝遮挡,头发的间隙中露出了一只眼睛,闪烁着清醒、狂热的光,她的嘴唇缓慢的勾起,如同墙上画像中的女人,意味深长,神秘且玩味。
不等封云岚再看,这一场景逐渐扭曲,眼前的一切就像落在臭水沟里画,被污染、被腐蚀,最终变得稀巴烂,成为污水的一部分,永远的消失不见。
这时,封云岚又听到了新邮件的气泡提示音。
她没急着看邮件,也没有放开李容青,耐心等着下一个场景。
这一次他们在户外,一栋大楼外的广场上。
大楼下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一个个仰着脖子往上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楼顶边缘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是个男人,他拿着酒瓶子,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唱着不成调的歌,看起来就像喝醉酒耍酒疯,但没挑好地方。
以封云岚的眼力,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两百米内的画面,她看清楚了那人脸,也看清楚了对方脸上的表情:恐惧和痛苦,哀求和绝望。
那绝不是一个喝醉酒耍酒疯的人会有的反应。
“姐姐?”李容青感觉到环境的变化,封云岚捂着他耳朵的手不那么用力,让他听到了一点嘈杂的人声,这些杂音中又有一个声音那么熟悉,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微微挣扎起来,不安的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封云岚犹豫了一下,叮嘱他:“你记住,这里看到的都是假的,没有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好的,我记住啦!”李容青乖巧的点头,“我能看看吗?”
封云岚松了手。
“哇,好多人,这是哪里?市中心吗?”李容青抬起头,最初只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注意到人群聚集的大楼,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变得困惑,“他们在看什么?上面有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渐渐地变成了惊恐和慌张,“爸爸?!是我爸爸!他怎么在上面!”
“别慌!”封云岚抓着他的肩膀,微微俯身好和他目光平视,“你爸爸在家里!”
李容青被迫和她对视,心底那种强烈的感觉让他慌得六神无主:“可是,上面……”
“你看。”封云岚的手忽然从身边一个陌生人身上穿过去,李容青呆了一下,封云岚趁机说,“看到了吗?我们还在幻境里,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
“假的!”封云岚斩钉截铁,“你爸爸没事,他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很快幻境就会和前面两个一样消失,我必须在这里找找线索。”找什么线索封云岚没说,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你呆在这里别动,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要看也不要听,数到一百行吗?我很快回来。”
李容青的眼睛忍不住向上看,楼顶的男人颤巍巍的迈出一只脚,似乎要跳下来,他眼圈发红,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安的央求:“姐姐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不管是可爱漂亮的小男孩,还是纤弱清丽的少年模样,他眼角绯红,带着泪花,用小心翼翼的神态,抓着封云岚的手说害怕,求她别走的时候,真的让人没办法狠心拒绝。
封云岚当惯了保护者,对各式各样的娇弱软弱都已习以为常,但回回都能被李容青戳得血槽清空。
太他妈可爱了。
让我干啥都行!
封云岚冷静沉着地把李容青打横抱起:“闭眼,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