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熏人暖,莺燕逐芳菲。
吴行歌在春日的暖阳中补了眠,精神饱满地出了客栈,计划着喂饱五脏庙前先去喝壶茶听会儿书,便步入了西府最热闹的茶楼——听风阁。
此阁依山而建,阁高二层,阔大轩敞,山溪自阁旁蜿蜒流过。坐于阁中,满目葱郁,碧水淙淙,习习凉风拂面,令人心驰神醉。
清冽的绿茶带着桂皮、薄荷的香味自盏中飘出,吴行歌抿了口茶,扔了粒花生到口中。
台上的说书先生在阵阵掌声中将手中止语一拍,“啪!”,继续讲说他人的悲喜人生。
“而今这天下八分,群雄逐鹿,各路枭雄各展雄威。我们吴越的百姓着实幸运得海龙王统治此地。不仅得免颠沛流离之苦,更在我们大王的治理下生活安足。大王兴水利,重农桑,保边境,勤政爱民。他以圆木做枕,称之‘警枕’,以使自己不落入沉睡。如此良君也得上天垂爱,赐我吴越风调雨顺,岁多丰稔。”
茶楼中人鼓掌称好,纷纷附和称赞。
吴行歌想起昨日于空提及吴越王时的口气,心道:“若他在此必会不屑道,‘好响的马屁!’”面上不由莞尔。
“如今吴越有此明君,引天下英才纷至沓来。”
“文,前有诗名籍胜,性傲睨,拒了后梁谏议大夫之职,以五十五龄归大王的给事中江东生罗大人。现有十岁能文,才高八斗,姿容俊美的浙西节度推官皮光业。还有博学多才的掌书记沈菘。”
“武,有勇武过人,随大王征战平乱,名列‘功臣堂’第二位的常润二州团练使胡进思;骁勇善战,累立战功,赫赫声名的武勇都知兵马使顾全武顾将军;忠肝义胆,曾言‘中剑斫耳缺,被箭射胛过。为将须有胆,有胆即无贾’的行军司马杜建徽杜司马!”
茶馆中众人又是一阵爆裂喝彩声。
这几位吴越国之中流砥柱其中五人师傅曾与吴行歌谈起过。
她言及罗隐言辞犀利,讽喻过直,致使仕途艰难。皮光业善诗嗜茗,长于谈论外交。沈菘出于闽地,善文能书。顾全武宽裕有谋,爱护士卒。杜建徽忠诚大义,气节高清。唯独从未提过胡进思,不知是何原因。
说书先生折扇一张,眉一挑,眼一瞪接着说道:“便是那工、农、商、匠,本地也多有奇人。就说这人因外感六淫、内生五邪而患病疾,我们吴越最近出现了一位妙手神医。”
“三个月前正德夫人抱恙,众太医一筹莫展,不得不张榜寻求民间高手。有位越葳小娘子揭了榜医好了正德夫人,而今已成为太医署专为宫中夫人郡主们养疗的医正。她虽仅十六之龄,医术却超过一众太医,实是令人惊叹。奇才啊!”
众听客纷纷咂舌。
吴行歌心道:“莫非就是昨夜那女子?”
她记得路辛唤她‘越太医’。那女子出尘脱俗,清丽秀雅,如养在深阁的大家闺秀,她竟身怀过人的医术?
“这越太医除了诊病问安,每日便埋首于太医署研制丸药。如辟邪正气丸补小儿先天之不足,促其强健筋骨;玉肌驻颜膏滋养气血,使丽颜停驻;宫中的夫人郡主莫不请她诊脉调身。”
“说到丸药,近日有异能之士向大王献上一枚珍丸。此丸药颇为特别,色如黄玉,带有异香。蕴含四季,集初春雨林,仲夏朗风,深秋肃霜,严冬皓雪之气。”
吴行歌心中‘咯噔’一下,收回伸向果盒的手,背脊霎时绷紧。
“此丸药之效用不得知,但闻大王君颜大悦,甚为珍视此丸药,交由越太医保管且研其配方。”
茶馆内众人交头接耳,一人喊道:“难道此药能令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或是能助得道修仙?”另一人接着大声道出猜测。
馆中纷扰嘈杂的议论声中,说书先生微笑不语,摇了摇头,面上摆着“此乃秘辛、我也不知”的表情。
说书先生缀了口茶,“啪!”将止语又是在桌上重重一拍。
“谈起当代医林圣手,便不能不提四十年前令人闻名色变的药师毒君苗辛子。江湖中人对其既爱又恨!因其医术臻入化境,凡得其医治,即使命悬一线,气若游丝亦可得回生门。但其性孤僻乖张,与众不合,其毒术同医术一般无人能及,江湖中死于他所下毒之人与得其医治之人一样众多。后其因仇家太多,三十年前避世遁迹。”
茶馆中的几名老人尚记得自己年轻时苗辛子的威名,纷纷点头。
“二十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两个人——半仙半石乌半生,鬼风毒王薛简。你们可知,此二人正是苗辛子的徒弟!”
听客中一片讶然声,其中虽有不少人听过此二人之名,却不知他们与苗辛子之关系。
“此二人性情与苗辛子一般乖僻。两人一个擅医,一个精于使毒。鬼风毒王薛简的毒术比之其师傅苗辛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其并不医人,一生致力于精研毒术。其行踪飘忽不定,下毒无知无觉,如淡淡微风无处不在,令人防不胜防。江湖中人对其是谈之色变,惟恐避之不及。”
恰有一阵微风滑过阁,数名听客抖了一抖,骇怕地左张右望,好似薛简已临阁中。
“薛简之毒诡异狠辣,好在世上尚有一人能解其毒,便是他的师兄半仙半石乌半生。”
听客中大半人在此二人扬名时尚未出生或是稚童,莫不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