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岸骂骂咧咧地往锅具铺外走,铺子里的小郎扑上来求道:“兵大哥,这铜钱是为了给我娘瞧病的。求求你看在我娘重病卧床的份上给小的留下吧,我这铺子里的锅子你看上什么随便拿。”
刘岸一脚踹在他胸口。“妈的,就这点钱!你这破铺子的锅谁要?!或者赶明儿你给我打个大的可以煮人的锅?”瞧着小郎畏惧瑟缩的表情,刘岸畅快地笑着离了门。
“刘哥,这半天怎么没见着许都押牙啊?”刘岸身旁的小卒疑惑道。
“嗨,许都押牙能跟咱们呆在这万正街小门小地儿吗?不定在哪儿发大财呢!”刘岸不以为意。抬头一看面前的铺名,“‘往安香烛铺’?”
“刘哥,这铺子就别进去了吧,晦气。”小卒道。
刘岸眼一瞪,“阎王老子见了我都得绕着走!我他妈的还忌讳这个?!”轰地一脚踢开了铺门。一瞧,咧开嘴乐了。
“哟!还是这家懂事!”
只见柜台上满满铺了十缗铜钱,铺子里两个伙计模样的汉子恭敬地招呼道:“诶,兵儿郎,小店的掌柜出门在外,着我俩看守铺子。我俩知各位平日里辛苦,便自作主张把这铺子里的铜钱拿出来给儿郎们买酒吃。这铺子薄本经营,这些铜钱虽不甚多,但已是小店能拿出的全部了。”
刘岸对小卒使了个眼色,小卒会意乐颠颠地找了个袋子将案上的铜钱撸进袋中。
李洞明沉默地注视着密室之门,严肃的侧颜显得充满威严。
尽管李清仪心头疑问萦绕,此刻的父亲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这陌生感使得她乖巧地不发一言。
忽的,李洞明衣袖微动了一动,王延寂迈上前一步。
室门无声向上滑开。知止走进,向李洞明轻声禀道:“郎君,已打发了三批。这会子他们都往城西去了。今夜可能这样便算过了。为安全计,我们再稍候片刻。”
王延寂忽开口道:“姑丈,魏洲城经今夜之乱,不知此刻局势如何?城门守卫松紧、明日出城难度几何?我这几个后生仔的功夫虽非一等一的高手,却也各有各独特的本事。阿卫仔擅追踪隐迹,阿吾仔强于辨识方位,而阿南仔,没有他学不会的方言,混入人群如水滴入海。我想派他们三个出去探查一番,为明日出城做准备。”
李洞明点头道:“甚好。”
卫、吾、南三人旋即离去。
李洞明瞧着他们跃上屋檐的身形,心道:“延寂这小侄倒是谦逊,这三人的功夫比之知止知行当年不在他们之下。”
正此时,铺门被人猛力撞开。力量之猛,声响之大,与铺面后隔着庭院的书房密室内的众人皆听得分明。
知止面色一变道:“我去看看。”便疾步离开。
张源令手下小卒轰开门后,大喊一声:“给我进去抢人!谁敢阻拦就给我狠狠地打!”
知行心头一凛,识得此人近日常在铺子外转悠,涎着脸求见李清仪却每每被拒。此刻来势汹汹,决非如前面那几批只求财的好打发。
四个身着低品兵服的随从一向跟着张源吃香喝辣,敲竹杠调戏妇女,唯他命令为尊。应了声就往里闯。
知行双臂一拦挡于门前,语气平静但神态凛然道:“几位要找什么人?小店的掌柜一家都不在,只留了我们两个伙计看店。”
张源垂涎李清仪美色,媒婆好话说尽、许了重金也未得她家点头。硬抢人这样的事他虽想过但之前还未敢做。
今日银枪军尽杀新任节度使的牙兵,魏州城大乱,这样的大好劫掠时机他怎能放过。
想到就快将娇滴滴的小娘子搂在怀中恣意玩弄,张源心头如小猫乱抓极痒极难捱。骂道:“别他妈的废话,去宅子里搜!”
四小卒拳脚交加,知行目中怒色上拥。双拳愈攥愈紧,却仍死死把着门。
“哟,这小子挺能吃拳头的。”一小卒道。
张源怒道:“给我往死里打!”
知行身后伸出了一双手,一手轻拍其肩,一手将他拉离院门。
“知行,兵儿郎要进后院就让他们去吧。他们看过便知此间确实只有我们二人。”知止给了知行一个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