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外的书房中挂有李洞明常着的披风,此刻披风卷成一团将十数只箭矢紧紧绑住。
李清仪呆愣于地,震惊中带着兴奋与激动,一颗心几乎从腔子里跳出来。
方才阿爹抓起披风时,披风涨盈而展,垂直如一方铁块,阿爹舞着披风身姿如电,她根本未及看清阿爹已接下了所有的箭。
李洞明擎起伞走向火舌漫卷的房门,意态悠闲如同雨中闲庭信步。
兵士眼目一错不错地盯着烈火中噼啪□□的厢房门,火舌已几乎舔上房顶。
风乍起,这不是三月的微风,亦胜过冬日漫卷飞雪呼啸的北风,这是席卷一切所过皆不存的龙卷风。
燃烧的厢房门脱框而出,横着飘了起来,如顺流直下的轻舟,轻巧巧的,不偏不倚地泊在兵士藏身处。火光映出了惊吓的脸和乱跳着四散的条条人影。
这队银枪兵由蔡异杰精心挑选,训练有素。短暂的措手不及之后,各自归位,搭弓上箭。
另一股狂风奔涌而出,如一双大手推开门两侧所燃之物,扫出一条无尘通道。随即一个黑影陡的飞出。圆如大锅,漆黑如墨,飘忽诡异。
兵士箭矢一阵急射,均撞上其身而断作两截。箭雨不断,圆盘飞转,将所有雨滴纳于盘内。
兵士大为惊骇,唯有蔡异杰于西厢檐上看得分明。
圆盘为伞,伞后之人内力深厚,身形飘忽。
透骨寒意自脚底而起,即使在银枪效节军中多年,他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功夫。
蔡异杰正欲脚低开溜,只见浓烟中疾步走出了六人直向西厢而来。
他们两人一排,当先一个走在外侧的腿有新伤,扶着一右脚受伤之人。其后一排行于外侧的清俊少年护着一秀□□。后排一随从模样的男子遮着一个二八娇娘。鬼魅之伞恰恰飘于这几人身前挡了所有箭雨。
蔡异杰心电急转,牙关一咬,心道:“便博他一博,若不成则绝不恋战,走为上。这后面两人当是执伞人的婆娘与女儿。张源心心念念的小娘子虽不可动,若伤得那妇人也可扰乱此人心神,露出破绽。”手隐于背后,他对同伏于檐上的三名兵士发出命令。
东厢火重烟浓,王延寂等四个习武之人可屏息些时,王应诺与李清仪却呛进了几口灰烟。两人以袖掩鼻,低低咳嗽,盯着脚底的青石路疾步快走,浑然不知斜上方急射而出的五支利箭!
王延寂反应不可谓不快,手一翻三支短箭如闪电飞出。
一箭正正撞上长箭箭头,双双坠落;另一箭虽击中了长箭,但长箭劲力极强仅略缓去势仍呼啸而来,王延寂衣袖一挥将其打落。
第三支短箭惜与箭矢擦身而过,知止手掌在地上一拍身子倒立飞起一足踢飞开去。
而蔡异杰双箭齐发的两支最厉最疾,呼啸而至,与王应诺头部仅一尺之距!
王延寂将王应诺推开,赤手抓向双箭。一箭在握,另一箭却割过手掌继续向后奔去。
王应诺一个趔趄向前扑去,那最后一箭便直射向她身后空档处的李清仪!
一切均发生于电光火石间,阿闽仔不及抢护,李清仪僵立原地,躲在铺子里的张源也“啊”的一声惊呼。
星光暴溅,一条黑带擦李清仪之面而过,堪堪插入她与箭矢之间,‘笃’的一声钉入她身侧的窗棂。众人方看清是黝黑如墨,铜钱般粗细的铁伞伞柄。
伞无柄则骨无以承托,李洞明右手卸伞柄飞掷而出,左手五指如钢筋铁爪控住伞骨。
蔡异杰等的便是李洞明分心的这一刻,先头两箭离弦后便连发数箭疾射李洞明!
前临箭雨,背有冷箭。李洞明冷哼一声,手指正欲拨动伞骨,左厢房的浓烟中突地窜出一条黑影。
黑影矫健如豹,手中长棍翻飞如雨,灵动快疾。接下所有蔡异杰射来之箭。
蔡异杰见状不妙,正欲滑溜,一道冷风吹过,继而手掌传来锥心的痛。惊见右掌被一根柳条般粗细长约三寸的银针死死钉于檐上、拔不出动不得!
未待他决意是否断腕弃手而逃,喉部已是一凉,颌下的那抹蓝色瑰丽如宝。
从军多年,对身死早有准备的他竟奇异得放松下来迎接死亡,“这么美,真像极了家乡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