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达脑中急速飞转,箭鱼图自是不能道出的,对方若知晓自己窥探了关乎他们身份的密事,怕是会痛下杀手。自己的身份亦是定不能如实道出的,何况还关乎刺史的安危。
“我姓赵名达,因世道艰难便在客舍里寻些便宜营生。昨日见小郎仪表堂堂器宇不凡,显非凡夫俗子。便想着夜间乘小郎酣睡之时来顺些黄白之物。我,我既未得手,还望小郎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定远远避开,再不令小郎看见扰了小郎的兴致。”
王延寂几乎喷笑出声,“器宇非凡,非凡夫俗子。你是如何看出的?”他晃了晃左袖上的补丁,“是这补丁,还是我昨日点的那碗素浇面告诉你的?你昨夜的那壶酒和几盘肉抵过我们众人的一餐之和,我瞧你的黄白物儿当多过我的才是!”
盯着哑口的杜昭达,他再笑着加了句,“你自二楼的那间上房里,倒是取了什么?”
杜昭达未料到自己与刺史的会面竟被对方暗中留意了去,大惊之下那口涎水便再也含不住,向喉管深处滑了下去。
他不得不急急猛咽一口,涎水却窜到了气道呛得他头一抬抑不住地猛咳了起来,喉头自动地压向箭尖,他心下不由的一凉!
抵着喉部的压力却瞬间散去,王延寂本无意取他性命,见他被呛咳便撤了飞箭。
于此电光火石间,一道劲风自屋顶扑来袭向王延寂!
王延寂脚步轻移身子滑了出去,一块方瓦啪嗒砸于他方才站立之处。又一道劲风紧追着他奔袭而来!
求生欲爆发的杜昭达反映很是机敏,抓着此机翻出了窗。吾仔紧追而出,二人在后院交上了手。
王延寂一把抽过榻上的衾被,将接连而至的瓦片悉数兜起。抬头望去,房顶现出了一个小洞,洞口处干瘦面容上的那双眼睛冷峻如豹。
钱传瓘对杜昭达爱护有加,知其力有不逮但顾其颜面便令洪、常两位伙计暗中相助。他被擒后洪二即刻禀告钱传瓘,而常三留下来伺机相救。
衣衫簌簌声四起,闽仔、南仔跳上屋脊,与洪、常斗在了一起。几人闹出的响动惊醒了杜昭达带来的四名护卫,他们见杜昭达与一人在院中斗得激烈,忙跳入相援。正袖手而立的卫仔迎上接下。
客舍中尚有不少其他住客,双方均不愿将动静闹得太大,怀着同样的心思故均未使用兵刃。只闻拳风喝喝、衣袖鼓风之声。
“刺史,我去。”上房内,苏锡常请命道。
钱传瓘道:“住客打斗并非罕见,你为客舍掌柜,露了功夫难免引起官府对此处的怀疑。”他看向身侧一面目清俊的年轻男子。
男子起身道:“七哥,我去看看是何路神仙。”
“传珦,对方功夫不弱,你务必小心。”
另一间上房内,两名侍女并肩立于窗旁,紧盯着扇外的院落。
一圆脸侍女双手紧扣着窗棂,焦灼地道:“青艾,卫仔以一敌四渐显吃力,恐他支撑不了多久。”
另一细眉瓜子脸的侍女道:“吾仔功夫虽胜过那男子半筹,但此人脚底溜滑躲避得快,一时吾仔亦难取胜。”
一把清婉的女声打破了两人立于窗前的低声交谈。“此次的对手非同一般,你们去助他们一把。”
圆脸侍女急道:“可是小郎令我们守护娘子的安全。我们万万不敢留下娘子独自一人。”
女声道:“茜草,难道你不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青艾道:“小郎尚未出手,他亦能……”
女声已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既认了我做你们的主人,便当听我的吩咐。你道小郎为何还未出手?我们虽未闻得他与人交手之声,但他,必是已被人缠住了!”
房门如被一阵风推开,又卷起关闭。王延寂看都不看一掌拍了出去。
风却转了个弯来到身后。王延寂反手又是一掌拍出。风,滑至了桌底。
王延寂左掌击向方桌一角,右足横扫,方桌陡得侧倒。一条灰影自桌下斜地里滑出,足尖还勾着方桌的一条桌腿。他足尖下滑令方桌轻落。身子拧转双掌齐推接上了王延寂攻来的掌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