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都准了。”太后挥手说:“这事交给兵部去办,只要纪长风真心悔改,哀家和陛下定不会亏待他。”
陛下?我望向帘外那张空空的宝座,自秋家之乱后,太后便以慕容昊生病为由,仓促的结束了曾经万众期待的楚王亲政。
这时,殿外忽然走进一人,跪下恭敬的道:“禀太后,白大人急报,前日于落燕坡再度大败秦军,并俘获其统帅秦三皇子。”
太后一直微眯的眼睁开了,底下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我无声的微笑。真没想到这个秦三皇子如此草包,听说他乃秦王宠妃之子,如今被俘,不知秦王是否愿意为他退兵赔偿呢?
秦三皇子的事还没处理好,纪长风同意招安的消息已传入楚京,不过他同时也提出了招安的条件:请求朝廷诛除欺压平民、霸占土地的豪门,并还地于民。
我坐在桌前,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秋霁言用笔把最后一个司徒家人勾入斩立绝的范围,原来他迟迟不对司徒家下手是为了等着给纪长风台阶下。
欺压平民、霸占良田、纵奴行凶、不敬楚王、犯上做乱……司徒家的罪名多达三十四项,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看来大局已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了,我无聊的打个哈欠,引来正聚精会神批阅奏折的秋霁言的关注:“累了吗?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要,那样更无聊。”我边说边从他桌上抽出本奏折,翻阅起来。
对于我翻看奏折的举动,秋霁言无所谓的笑笑,随手把给司徒家定罪的折子一扔,开始继续看其他奏折,看完就放到一边,不一会儿,那关系司徒家上下几百口命运的折子被淹没的连个边角也看不到了。
我轻轻瞟了眼那堆折子,便转移注意力到手中的奏折上,蹙眉道“今年的年景不好啊,楚国很多地方都有旱情。”这已经是我看的第四份上报旱情的奏折,全一口同声的要求朝廷赈济,可国库空虚,上哪去筹这么大一笔银子。
“天灾人祸,今年的楚国会死很多人。幸亏白夜的这场大胜来得及时,让百姓看到了希望。”秋霁言淡然道:“现在,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用尽可能少的人命去换取最大的利益,让楚国延续下去。”
我不语,此时的我们正走在一个危险的独木桥上,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稍微把握不好,就会跌得粉身碎骨,甚至遗臭万年。
“怕了吗?不要怕,有我。”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秋霁言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放大,凑得那么近,近到我连他的呼吸都能感知。他的脸庞因最近的劳累,显得有些苍白、瘦削,可却完全不减这个笑容的诱惑,甚至增添了几分诡异的魔魅气息。
“为什么要怕?”我不为所动的推开他,拿起笔在刚才看过的折子上书写减赋的字句。
“真是的,偶尔你也软弱一下,依赖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他语气幽怨得像个深闺怨妇。
绝对会万劫不复,事实证明,所有被他捕获的猎物,没一个有好下场。我微笑着转移话题:“哥,看我学你的字像不像?”
他刚张嘴,还没发表意见,一个太监忽然在外面高声喊道:“太后驾到。”
话声刚落,太后就带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我和秋霁言急忙迎接。
给太后请安后,我才看清跟在她身后的女人竟是曹家两姐妹——最近刚被封为昭仪的曹岫烟和秋霁言的正室曹茗月。
我甜笑着向两人点头示意,曹岫烟笑着回应,曹茗月也跟着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有些复杂,不会听到了什么谣言吧,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云儿,你怎么在这里?”太后故做惊讶的语气里隐含一丝责问。
“回姑姑,儿臣看大哥一直操劳国事,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所以送些吃的来给哥哥。”我目光投向桌上放着的半碗燕窝,开始睁眼说瞎话。眼尾瞥见秋霁言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碗燕窝的确是有人担心某人熬夜身体受不了,让御膳房送来的,可惜要把我嘴中的两人名字调换才行。
太后听后没再追问,转头对秋霁言语重心长的道:“言儿,你媳妇知道哀家最近身体不好,特意进宫请安,又送来补品。我听她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年轻人操劳国事是好的,可也不要忘了家事,更要多注意身体才好。”
“姑姑教训的是,最近政务繁忙,家里又有茗月主持,让人放心,所以言儿疏忽了,该死该死。”秋霁言垂着头,语气懊恼,不过只有天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自从楚王被架空后,各种政务就分担到秋霁言和叔叔秋怀仁肩上,他们处理好的事情,再由太后御览批准。而父亲秋怀远依旧和这几年一样低调,在府中深居简出,对朝政不闻不问。这种状况似乎从他杀死慕容昊的母亲开始,一直如此。
见他如此受教,太后欣慰的点头,目光掠过我身后的桌子,素来懒洋洋的表情忽然僵在面上,眼中的光像箭般锋利的射到桌上,仿佛要把桌面射穿。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摆满奏章的桌上有两片还算干净的地方,各自放着两份奏折,两支沾满墨的笔安静的放在折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