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宴安静坐下,开始喝汤。
邵沁芳自然而然地看见他手腕上那串茉莉花手环。
她眼眸顿了下,一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花眼。
确认了不是之后,她问:“轻宴,你今晚是跟女孩子出去了?”
邵轻宴抬起头来,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还没摘的手串。
“嗯。”他并没有否认。
“哦。”
他都承认了,邵沁芳倒也没什么好再问的。
从小到大,邵轻宴都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她自从生了他之后身体虚弱,就不好再干重活,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帮着她做家务,做零零碎碎的东西挣钱了。
他的学习,从来不需要她的操心,同时他的私人生活,她知道,她也不需要太多过问。
头顶的白炽灯光,是前几天刚换的,邵沁芳揉了揉有些泛红酸痛的眼睛,开始重新斟酌起今晚的事,究竟要怎么告诉邵轻宴。
她一边看着邵轻宴继续喝汤,一边尝试着开口,说:“轻宴,晚上他又来过了……”
邵轻宴喝汤的手顿住,复又抬起头来。
邵沁芳好像有点无力。
“他说,他和那个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他这个年纪,也没有精力再去要一个孩子。轻宴,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说,只要你愿意跟他回去,跟他的姓,以后,他的财产都是你的,你上大学,出国留学,全都不需要再自己拼命地去挣生活费,他都会帮你……”
“我要他帮什么?”
因为家庭的缘故,邵轻宴生来就比别的孩子要成熟,要冷静,要沉稳。
但这都不代表着他没有脾气。
他安静地看着母亲,虽然并没有因为她的转述而说出一句重话,但他捏紧勺子的手背,青筋根根分明地遍布。
“前面的二十年我们都自己过来了,我现在要他帮什么?”他略显凉薄地问。
“我知道,我知道你大概率是不愿意的。”邵沁芳听到他的话,一边着急解释,一边心底里好像也终于有了底气。
“我晚上已经拒绝他了,轻宴。”她说。
“但我就是怕,怕你会埋怨我,怕你会怨我,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给你过,非得要你自己去给别人打工,去做家教……”
“我不会怨你,你没有错。”
邵轻宴听完她的解释,心底里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更加坚定地告诉母亲:“我靠自己双手挣钱,没有比任何人低一等,靠他的钱去读书,我才会觉得我学到的东西都是脏的。”
“以后他再来,直接不用再给他开门了。”
他和母亲明确说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便继续低头喝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邵沁芳坐在桌边,看着儿子的样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欲言又止。
罢了,她想。
她的儿子,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她不需要过多地叮嘱和操心。
只是看着他手腕上戴的那串茉莉花手串,她想了想,还是又多说了一句:
“如果你真的是谈恋爱了,记得对人家女孩子好一点,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都不要省,不能跟对自己一样对她。”
“……”
邵轻宴握着汤勺的手又顿了一下,抬头想说自己没有谈恋爱。
但是,他怔了怔,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了声:“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