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看多少次,明仪阳都无法习惯这人的假笑。
松开手,他坐直身体:
“还行。比在里面的时候像人,以前就跟摸尸体一样。”
他们都明白这个“里面”指的是什么。
“可能是我体温太低了。”
男人稍微拉下衣袖,用自己的手掌覆盖刚才明仪阳握过的地方,从始至终坐姿端庄,活像个人形样板:
“没想到你跟子鹤认识,他的公司还好吗?经营情况怎么样。”
“还行,反正就是活着,够合伙人和我们这些打工的糊口。”
习惯性地掏出烟盒,青年忽然想起坐在自己旁边的是个戒烟怪。
他顿了顿,没有把烟盒收回去,而是抱着些试探的心思,勾着无所谓的笑容将烟盒递给对方:
“来一根?”
“不用。”
对方没有看他,口风一如既往地紧:
“车里不要抽烟,我说过很多次了。”
“还真是表里如一。”
青年装作没听到,用中指技巧性地一敲软烟包装底部,烟就从拆开的口子里弹了出来。
不多不少,恰好一根。
他低头把烟叼在嘴里,余光就瞥见对方伸手。
那意思不言自明。
他笑了笑,不嫌费事地拨开那手:
“我不抽,就咬一会儿,这你还管?”
男人纯黑眼瞳沉沉地盯他好久,最后终于把手重新收回腹部,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瞥向窗外,似乎不太想理他。
明仪阳有点想笑,轻咳一声忍住,转而问: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抛头露面的工作,没想到居然会做这个。”
“我确实不喜欢。”
言祈灵竟然没有反驳,转向窗外的侧颜被树影间掠过的光照得发亮:
“但拍照不一样。”
靠住椅背,青年饶有兴致地看他:
“这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靠脸吃饭。”
言祈灵笑起来。
他瞳孔里散出淡金的反光,为这罕见的真实笑意镀上珍珠般的暖辉。
“演戏也好,广告也罢,无论拍什么,记录的都是另一个人。”
男人转过头来,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沉浮:
“但拍照,不管主题是什么,记录的都是我。”
他笑着,自负和含蓄融化在花瓣般的唇角,像一副被重新诠释过的古董画,贵不可言,又时尚有趣。
青年摘下了齿间咬住的烟,目不转睛。
他像漫游在人间画展里的旅人,偶然邂逅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漆黑挂画。
他仔细研究,蓦然窥见画里漏出几寸可称绚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