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丘渐晚眼睫轻颤。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侧脸,抿唇不语。
放在过去,便算他人不说,她亦笃定扶望神君心神清明,可如今……分明在先前不久,她还揽住他的颈项,坐在他的身上,颠簸起伏,欲去不得。
“可便纵他再次脱胎成神,仍是心思稍有不清。”天帝凝视着她,“否则,他何以化身成为黎为暮,更是生出那等……欺师灭祖的心念,更是联合鬼族那等居心叵测之辈,违逆天界。”
瞧着虞丘渐晚眼睫颤抖,显然想起那些令她亦是不堪的回忆,天帝叹息一声,面上浮现不忍:
“可便纵到了如今,扶望之心念,仍是诡谲难辨,晦暗不明!”
话到最后,已然沉痛至极。
“他如今所思所行,仍有踏入深渊,再造杀业之险!”
话罢,便见天帝抬手,拂过眼前。
眼前倏然呈现一幅画面,画面之中便是早前离去的扶望神君。
扶望神君正漂浮半空之上,漠然凝望足下山川河海,与其中扎根生长的树木。
虞丘渐晚呼吸一滞。
那是……长生树!
如今世间安稳,根本没有万年前行至生死沦亡之地,反而因为北天荒帝有心挥洒长生树种,造下祸患无数。
扶望神君分明亲眼见过,为何身侧又是如此多的长生树?
他们暗中窥视,然而画面之中的扶望神君似是心有所感,侧眸淡淡望过一眼。
虞丘渐晚甚至未见他出手,便觉浩荡神力如同浪潮一般,轰然席卷过来,眼前画面随之震荡崩毁,身侧的天帝更是猛然掩住双目,一声痛呼。
下一刻,他的眼下已然流下两行血泪。
虞丘渐晚心下巨震。
这便是……神明之力。
眨眼便可制敌千里之外。
她下意识上前想要探查天帝情形,心下微沉。
记忆中的扶望神君,向来仁善慈悲,即使捉拿犯人,在未探清因果缘由之前,也不会事前出手伤人。
他这般性情,反倒更像……黎为暮。
因为未归神位,心思不明。
她心念辗转,尚未定下,便察觉扶望神君气息居然眨眼而至!
天帝显然亦是察觉,苦笑一声,又道。
“各界面上未曾言明,但暗中仍是因扶望万年前造下杀业而心怀警惕,想要讨伐,况且扶望而今本就心思不清,以致长生祸患犹存。”
天帝将一方墨黑瓷瓶放入她手心,“此药虽然无法直接祛他邪魅,却可镇他神魂,明他心智,总可纾解他之障翳。劳你……万要让扶望服下,再寻到破他阴霾之法。”
否则,扶望神君只会为长生树侵扰,受长生树奴役,汲取世间灵力,难以自控地杀了所有人。
话罢,他闭目负手,像是站上了断头台的死囚,随时准备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