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问我为什么我们坐的位置比前面宽,我说因为两边有逃生用的滑梯。”时至今日姜澜生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依旧觉得有些一言难尽。“老陈不让我下去,摸手机也不给谁发了条消息,然后就动手拉开了安全门。“我觉得大部分人一辈子也见不到逃生滑梯在眼前徐徐展开究竟是个什么概念,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充气最快的气球,陈赫门哈哈笑着拽着我跳进滑梯里。“……滑梯确实很爽,但我不是很想回忆之后被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围住是什么心情,老陈一脸无所谓地问漂亮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再滑一次,挺刺激的。”乔瑾瑜:“…………”“按理来说这件事要追究我们两个的刑事责任,但问题出在陈赫门他爸是这家民航的三大股东之一,少爷想玩滑梯……就只能咬着牙让少爷再玩一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管叔,也就是陈家的老管家,在两个小时后来到现场,彬彬有礼地跟我道歉,说他们家少爷给我添麻烦了,然后风卷残云般处理了所有有关事宜,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没有罚款,没有拘留,甚至没有责备。我觉得我能理解陈赫门的感觉,管叔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令人怜爱的脆弱瓷器,是个物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乔瑾瑜哭笑不得:“然后你们就熟悉了?”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姜澜生的嘴角也带着笑:“嗯,他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满怀爱意的跟他发脾气,一个是他过世的母亲,一个是我。宝贝儿别吃醋,我对他没有对你的爱意。”他亲了亲乔瑾瑜修长的睫毛,而对方温和地闭上眼睛。“你对他发脾气了?”“嗯,我骂了他一顿。毕竟开滑梯不是件小事,我记得我当年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过相关规定,一旦这东西被打开一次就要拿去送修,反正是个挺复杂的流程,我骂他这种行为可能会给很多人添麻烦。”“结果他反而把你当成了朋友?”“对,他当时的说法是,他在我身上感受到了母爱的光辉,然后又被我打了一顿才改口,说他被骄纵惯了,很少有人告诉他一件事是对是错,他的父亲只教给他钱和权的重要性,除了他母亲没人告诉他在做陈家少爷之前还要做个人。”这个故事说大不大,说小好像也不算小,故事讲完后乔瑾瑜的手也终于彻底暖和了起来,他有心想和对方接个吻,不过碍于这里四处都是摄像头,他还是不太想让乔瑾瑜的脸暴露在摄像头下,最后只是隔着口罩在对方嘴巴的位置贴了贴。“老陈也只是个从小受到和我不太一样的教育的普通人而已,格格不入又怎么样,他是我的朋友。”乔瑾瑜:“那我呢?”他心里一动,与近在咫尺的那双桃花眼对视,在里面见到只有他一个人懂的情绪。“我想你快乐。”他轻声答。“我想你自由。我想你爱我。”剧烈的狂风裹挟着记忆的洪流,无数曾经属于他又被他遗忘在角落的的故事逆流而上,强硬地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他痛苦地喘息,双手拄在光滑的门板上。门板?“别进来,求求你。”门对面的人这样说。“让我进去。”他听到自己发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央求。“我知道改变很难,但我今天不可能走,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在厕所里吐到天昏地暗?还是在跑步机上消耗一整晚?让我进去,好么?你想做什么事情都行,我不拦着你,我只陪着你,行不行?”抵抗的力量逐渐变弱,门被他推开一条狭窄的缝隙。里面的乔瑾瑜倒是没他想象得那么狼狈,又或者是因为没开灯的原因,他看不太清。他放软声音,像哄孩子般循循善诱:“来,听话,放松,把门把手松开,对,乖,别用力,没事,怕什么,我是谁?是姜总,对不对,姜总永远不会对你撒谎,也永远不会嘲笑你。”“姜澜生……”“是我。不怕了,啊,姜总不会嘲笑你,也不会奚落你,我们乔瑾瑜好看着呢,这就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咱们不管它,好不好?先说哪里难受,我们先把难受的地方解决了,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或者打会儿游戏,好不好?”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刚认识乔瑾瑜不久的时候,乔瑾瑜暴食症发作。这阵子对方的抑郁症发作得很频繁,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在他面前伪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伪装也会加剧下次发作时的痛苦,所以渐渐地,乔瑾瑜本能地试图远离他,但同时又不想放弃随波逐流时遇到的唯一一根稻草,一边想要抓住,一边又恐惧抓不住的绝望,害得稻草不得不主动拍门,强行把自己塞进对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