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鸿的目光追着他走,终于看不下去了,来帮忙捡起袋子,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一句:“买了什么?”“没什么。”顾铎捏着塑料袋中间的位置一拧,挡住了虞知鸿往里看的眼神,语气很是僵硬,“和你又没关系,管这么宽干嘛。”虞知鸿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得不承认,顾铎这话太有道理了,如果不再是同住一室的关系,那人家买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小事,确实不再有与他商量的必要。尽管前不久,他们还一块讨论过床单的花色、试着把寝室里全部的东西换得成双入对。这个认知犹如梗在虞知鸿的胸口,硌得他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不自觉地松了松手;顾铎正好趁此机会一扯,把塑料袋抢回自己的手里。下一刻,连袋子和里边装的东西,就一块变成圆润的抛物线,被凌空丢进垃圾桶里。碎裂声清晰地传来,艰苦求生了大半天的小天鹅应声碎得彻彻底底,连在蹲厕所的李成双都听见了,慌里慌张地冲出来问:“知鸿?你怎么了,没事吧?”然后三人便犹如凑齐了一桌斗地主,开始面面相觑起来。顾铎和虞知鸿分别有「秘密」,在李成双面前分外心虚。殊不知李成双知道这两人的事,这回瞬间比二位当事人还虚,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再闹出什么枝节来。李成双还望了虞知鸿一眼,大概的意思是:“我怎么就有你这个队友呢!”虞知鸿的心思却不在此,只叫他的暗示俱成了对牛弹琴,眼睁睁地看着顾铎,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李成双见状,径自识趣地滚了,打声招呼回到阳台上,继续收拾那些个零七碎八的小玩意——什么牙杯垫、牙刷架,不像是虞知鸿的东西,像是给货架摆满了一排的情侣款样品。而且还是审美直男至极,买回去会被女朋友嫌弃得要命那种滞销款大集合。本来就够伤眼睛的,没想到还要伤耳朵,只听顾铎说了一句:“要是不好分,你干脆都拿走吧。不是虞知鸿的那份,直接扔了就行。”李成双对屋里喊:“请问你们两位是把我当成保洁人员了么?我们这个行业一小时三百,一会谁结一下账。”顾铎回道:“你这水平按面积算就不错了,一平米八块。”插科打诨了两句,总算没那么尴尬。虞知鸿又想解释什么,顾铎却径自拿着个垃圾袋去装东西,把前些天买回来的那些成双入对的大清扫,一件一件地丢。“顾铎,”虞知鸿无奈地拉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继续乱丢东西,“你生气了?”顾铎被他问得莫名其妙:“那你是觉着,我该张灯结彩欢送你走?你谁啊,有这么大牌面么?你是瘟神啊?”虞知鸿:“……”顾铎之前还有点回不过味来,脑子里被忽然搅得乱七八糟,但叫他这么一问,忽然气得笑了起来。他东西也不丢了,把袋子往旁边一放,转身正对着虞知鸿,望着他的眼睛问:“你走得一声不吭,我还不能生气了?是不是我今儿再晚点回来,一推门你都搬完家了,我还得巴巴地打电话问老师,怕您有个三长两短,再被告知咱俩室友关系出了问题,你主动搬走了?”虞知鸿:“不是……”“不是个屁!”顾铎说,“我看你就是这么个打算,被我说中了吧?准确来说,搬出去以后是你该张灯结彩,好好庆祝能离我远一点吧?”顾铎平时总爱和人胡闹,怼人的话不少说、急了还会直接拍一巴掌过去,看着没多好的脾气,但实际上生气的时候却不多。此刻他却是动了真火,说出的每个字都重之又重,脸上肌肉紧绷,牵着脖子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虞知鸿看见他这幅模样,那颗规矩了二十来年不出差错的脑子好像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妥当,既谈不上尊重人,也一点都不合情理,和昏了头一样。但事已至此,虞知鸿只能解释说:“抱歉,我之前就想搬出去,刚刚租好房子。事情突然,没来得及和你说。”这理由糟糕得没法推敲,顾铎说:“哦,你早看我不顺眼了。”“不是。”虞知鸿说,“是为了养伤。”一来二去,顾铎盛怒那股劲过去了,他点点头,语气好像心平气和似的:“嗯,那我耽误你休息了。”虞知鸿:“……”顾铎看着他,见这人真的憋不出第三个理由了,几步走过去关上阳台门,把李成双隔在外,然后又回到虞知鸿面前,说:“虞知鸿,你不如说实话,我没那么怕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