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鸿,”顾铎实在忍不住问,“你带队,直接冲进调查局去抢人么?调查局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你……”虞知鸿说:“嗯,我今天做了初步的计划。”“那你想带谁去?”顾铎道,“救出来一个,再送进去几个?”虞知鸿对答如流:“不会。调查局的关押所位置隐蔽,一般的人不清楚所在,我带人突破,事前事后他们都不知情,最多能查到我。”顾铎:“……”顾铎难得在邢慨这件事情上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虞知鸿,你是不是疯了。你这计划的是什么,极限一换一?你进去他出来,这有什么区别。”虞知鸿说:“有区别,你更希望邢慨没事。”顾铎从小吵架就没输过,这下居然被虞知鸿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难得吃了大瘪。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也顾不上保持不保持距离,屁股一挪坐在床边,一手摁上虞知鸿的脑门。“没发烧么?还真没烧。”他说,“你要是没发烧,肯定就是疯了。难怪方思涛叫你气成那样,我看他今天的脸色,不比你被我撞下线那天好。”被顾铎摁住的瞬间,虞知鸿犹如被微小的电流触碰到,整个人一颤。他说:“方思涛不知道你和邢慨的关系好,或许不理解你。”“你这话几个意思?我和邢慨关系好,你就要把他捞出来,自己进去也没事?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么理解我?”顾铎气得差点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崩了,“合着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和你关系一点都不好。昨天纯属我眼瞎脑子抽筋,才说喜欢你,才把你吓得连夜搬出去住?”“我没……”顾铎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没什么?没搬走还是没连夜跑?”问完,顾铎停顿了片刻。可是虞知鸿忽然不说话了,他不解释刚刚的话、也不再说今天憋出来的那个蹩脚计划。“没事,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不强求。”顾铎偏开头、收回手,自认好像明白了虞知鸿今天的苦心所在,尽可能劝道,“你没必要为这个觉得对不起我。说实话,我今天也想过,要是昨天没闹那么一场是不是邢慨不至于出事。但是吧,这事没法说,你生病就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了。”顾铎说着话,站起身,退回到椅子上。随着两个人拉开道到合适的距离,他刚刚那一阵激动的情绪也落回苍台,甚至还解释了一句:“差点忘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别的意思,不是占你便宜。”虞知鸿却被他解释得有些难过。顾铎坐回原位,缓声接着说:“你别冲动了,我都没敢想劫狱这种事。虞知鸿,我早上是说得挺过分,我道歉……可能这么说挺自作多情的,你别为那几句话就干这么离谱的事,我不想你也搭进去。虽然你没和我说过,但你这人看着就像是在做大事的样子,方思涛今天也和我说了。邢慨他是自愿的吧,他是自愿的,你们就没必要为他负责。他是我兄弟,就算要捞他,这事也该我来。”顾铎说完,虽然觉得就此戛然而止有点突兀,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聊天不是写作文,用不着老师评点结尾升华了没,那就说到这算了。他收声后,又一次不敢去看虞知鸿——因为感觉得到虞知鸿的目光,所以不敢对视。但也不能走,听完刚刚这通违法乱纪的高论,顾铎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虞知鸿不对劲,李成双没回来,他不能把虞知鸿一个人丢在这。入冬以后,学校里游荡的野猫不再四处乱窜,爱偷偷去商业区的高年级学生也懒得挨冻,连那些话多到一天说不完的小情侣都被冷空气变成牛郎织女,靠手机抒发依依不舍之情……冬天晚上的校园安静得有点过分。尽管来航大读了两年书,此前又在北方更严寒的冬季呆了十八年,顾铎却仿佛第一次领略到这份安静。他不着边际地想:“在这陪虞知鸿也挺好的,就是估计没下次了。没有就没有吧,进医院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再有了……也不对,我不是没机会陪床了,估计是再没机会,这么和他近距离地共处一室了吧。”虞知鸿忽然说:“不算自作多情。”顾铎这会思绪跑得太远,要是折合成地面距离,可能都够从航大到他老家一个往返了。顾铎反应了一下,才想到这句话是对应着什么前文,又不敢确定:“啊?”“顾铎。”刚刚胡思乱想的不止一个人,虞知鸿在同样的沉默里终于阵线全崩,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藏在内里的柔软,“你……不算自作多情。我是为了你,才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