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猛然抬起头,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三分期待,像灼灼烧起的火苗,烫在虞知鸿的眼里,好像能把任何东西都烧穿一个窟窿。虞知鸿就被这火焰点燃、灼烧。隔着他的皮囊,一句简单的话像炼丹似的,在几息之间被百炼成钢,艰难地找到了似乎折中的说法。“我不该搬走。”他说,“我只想到拒绝你,但即便不谈情,你我认识一年半的时间,也该有其他的情谊……是我太武断了。”顾铎:“……”顾铎的心被高高提起,又骤然轻飘飘地落下,甚至砸在地上都听不出来个响声,只剩下了可笑——合着在他心里天崩地裂的事,其实放在虞知鸿那边,可能都不算个事。他在这一通千难万险地渡劫似的,虞知鸿非但不觉得难,还觉得小题大做。他甚至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闹心,是该庆幸当不成恋人还有兄弟可做,还是闹心虞知鸿这全然不在意的态度。顾铎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这口气吐到尾,正好李成双回来了。于是,他终于站了起来,尽可能平静地说:“别,这事你处理得挺好。虞知鸿你是挺大方的,但我小气,好聚不行咱们还是好散。你可以考虑考虑,到底喜欢住寝室还是外边……寝室住着方便不少,要是你想回去,就换我搬走。”说完,顾铎觉着还不够体面,又改口,“不,算了。我明儿就搬,不回去了。”离开的时候,顾铎想起来一个古地球时候的梗。那会拍动作片,拍到爆炸的镜头,主人公总是毫不犹豫地拉动导·火·索、潇潇洒洒朝身后一抛,任由炸·弹自行引爆,烧出一片火海。头一次见到这场面是帅气,两次是潇洒,但后来见得太多,就逐渐成了装·逼,遂被戏称为「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脚步也迈得四平八稳,和那些不回头的「英雄」好像差不多。但是就在此时,他心里真是半分装作若无其事的想法都没有——他满心满眼的目标,都是走出这一间病房的大门。只要走出去就好。顾铎推己及人,心想:“可能那些人也没那么英勇……就是回不了头而已。”在这几步路之间,他想明白了一个人生道理——不是每一条路都能回头看。有的人一念之差违法犯罪,就此再没有未来可言;有的人一步行错,还会丢掉性命。现在只是轮到他顾铎了,摆在他脚下的路还比较仁慈:一不是绝路、二不是死路。只是他和虞知鸿的关系罢了,放在这等沉重命题的旁边,一块谈论都有越级碰瓷的嫌疑。可能是纯属想不开,他才会把自己鸡毛蒜皮的小事联系上生死。但顾铎又无端有种感觉,或许他再继续走下去,也会碰到一条死路或绝路,彼时可能会比现在更千难万险。但只因为他走过来今天这一程,以后再走什么千难万险的路,他都不会再惧怕了。这样的想法颇有点「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意思,把那么点心动看成惊天动地大事——如果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蹦出来,顾铎看了肯定得嫌酸,摇头晃脑地说风凉话,觉着世上都是大傻子,实属有些闲出屁了才要把这虚无缥缈的事当真,不如多吃两顿好的实在。——只是这回轮到他了而已。作者有话说:这篇文被编辑抽中了限时免费,好像是在星期三可以免费看一天的意思?晋江限免的规则改了几次,我也有点搞不清啦。但是不管阿晋怎么限时怎么免费,我觉得此处都应该有一个订阅抽奖。也算是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啦——返航生日快乐。在航大地处的经纬度上,十一月还在初冬天气,下不起来暴雨也没多大的风,实在烘托不起来分别离的大场面氛围感。但走在路上,又冷得要命,天气预报里的零上好几度犹如欺诈,起一阵微风就能隔着大衣毛衫吹进骨子里。顾铎顺着马路走回寝室,极为简洁地整理出个潦草的行李箱,直接拎包走人。和虞知鸿那半边收拾出来的干净利落不同,顾铎这一半只拿走了几件必备品,余下的零碎杂物还全部搁在原位,仿佛他不过出门遛弯放风,过几天还会回来。但事实上,打从这天起,顾铎确确实实单方面信守着承诺,再没踏入过这一间寝室半步。他也没大张旗鼓租房,而是挪去机甲库里常住,直接在机甲配备的休息室入住,还方便了空闲时自行训练、与机甲磨合。凤凰虽然装模作样地惋惜了这段逝去的室友情深,可实在过于夸张,左一个「人类感情之脆弱让机甲觉得叹惋」,右一个「此时应有大雨滂沱来做衬」,诗朗诵一样地念念叨叨,比起悲伤更像幸灾乐祸——这家伙因为拟人度比较高,在某种程度上存在自己的偏好,像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三岁小孩,是巴不得主人天天在一边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