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顺藤摸瓜,找到了实验受害者的联络方式,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口述笔录及联系记录,还有虞竞生当年招募药物研究志愿者的公告。他把证据打包在一块,匿名发送到军部。军部没有包庇,当即开始了一轮旧事审查。可惜最后查出的结果不尽人意——虞竞生只是代友人寻找药品实验志愿者,并不知道实验的什么药,实验怎么进行,说是试药也行、说是辅助实验也行;而受害人垂涎于实验室给出的高额报酬才以身犯险。虽然其间有文字游戏欺瞒,责任也归不到虞竞生头上,且实验室也额外支付了赔偿费用。顾铎让凤凰跟进了整个调查过程,可以说军部没存在任何徇私的可能,纯粹是虞竞生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受害人得到判决结果后,颓然不已地找到顾铎,解释自己没掉进钱眼里,当年图的明明是志愿工作经历。顾铎查过他的家境,知道这人不至于为了蝇头小利就不惜代价,但对方实验室和虞竞生留下的聊天记录都谨慎极了,显然不能翻案。安慰一番后,顾铎向这位受害人告别。他俩打的是视频电话,切断通讯后,顾铎总觉得还能看见视频里那一堆堆的药、还有受害人糟糕的病历。而且因此想起了虞知鸿。虞知鸿也一样被注射过a393。尽管很久没见虞知鸿因药物反应出状况,顾铎仍旧放心不下。这事不能问李成双和方思涛,那两个家伙一准会当叛徒,告诉虞知鸿。顾铎就让凤凰查起学校的摄像头,准备着亲自看一看。凤凰却制止道:“我虽然能够入侵到学校的监控而不被发现,但我更具有提醒你不这样去做的义务。关心同学的身体状况并不是非常事宜,你不该采取非常手段,更不应该将非常手段当做常规手段使用。顾铎,俗话说「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是很有道理的。”顾铎总嫌凤凰话多,完全懒得搭理。这次他却没切静音,听完以后,把入侵寝室区的进程取消了。此后直到开学前,他们又零零散散地抓住了一些虞竞生的「把柄」。不过顾铎学聪明了不少,没再直接提着证据上军部,而是找到一个文件夹攒着。李成双问他想攒到什么时候,顾铎说至少得攒出一个无期徒刑。大二的下半学年来临前,依旧有农历的新年要过。顾铎这年过得比上次热闹,不再只有他和虞知鸿,整个第三阵营留校的学生全都聚在了一块,吃饭喝酒唱歌跳舞,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航大校园里,从商业街嚣张到宿舍区。顾铎以前酒量不行,现在已经练出来了,很少会喝得烂醉。他本来应该回机甲库,可是脑子实在不转弯,稀里糊涂就跟在虞知鸿的身后,走回了以前的寝室。站在寝室门前,他还有模有样地翻找起钥匙——当然找不到。虞知鸿让他站到旁边,一边开门,一边说:“新年快乐。”顾铎茫然地放空自己,本能回答说:“啊,新年快乐。”恰在这个时候,外边有人放烟花爆竹。火星「嗖」一声窜上天际,响亮地炸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光彩。那光彩从走廊侧面的窗户照进来,将地砖染成斑驳而热闹的颜色,一路延展到顾铎的脚下。顾铎还在发愣,眼看一步之遥的烟花开了又落,愣愣地又说了一遍:“虞知鸿,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虞知鸿拧开门锁,拉着他回到宿舍里,去阳台上洗漱。顾铎不满意地问:“你说谁新年快乐?”虞知鸿无声地笑了一下,不厌其烦地说:“新年快乐,顾铎。”顾铎仔细甄别后,终于认定这是一条合格的新年祝福了,心满意足地倒头就睡。半梦半醒里没有反目成仇,也没有意见不合,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和虞知鸿第二次一起过年了。美梦也好噩梦也罢,都并不长远,会在正大光明的日光之下原形毕露。只需要闹钟一响,顾铎又看虞知鸿哪哪都不顺眼了。大概虞知鸿也料到如此,这天早上出门得格外早。顾铎翻身起床后,把备用床铺收拾个干干净净,就准备溜之大吉。出门之前,他忽然想到一句「来都来了」,又折回虞知鸿的位置前,挨个抽屉拉开看了一遍——生活气息浓厚,看上去这人没去住租的房子,长期生活在寝室里;而且没有那些看上去就挺苦的药,一样都没有。他松了半口气,安心离开寝室。回到机甲里,给早就罢工的手机接上电源,看到李成双的来信。李成双估计也是喝多了,大半夜的文思泉涌,逼逼叨叨了几十条消息。前一部分是对不起邢慨,中间是哭哭咧咧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