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不知道你们学校怎么样,但我们学校真的很过分!我觉得?教务处还有年级主任全都是一群草台班子,一天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要?全年级补课了,一会儿要?全年级留下?晚自习了,真的特别特别讨厌……”
她碎碎念的时候,沈衍舟就欲言又止,懒懒地垂睫,靠回沙发?椅背上,复又抬眼,看她生动地吐苦水。
“……哦,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来着?”蒋唱晚好不容易说完,回头来问他?。
沈衍舟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神色自若,“没有。”
“哦。”蒋唱晚点?了点?头,没当回事?,视线落到?他?拎着的东西上,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本笔记本。
纯黑色,外壳坚实?而有质感,有点?厚,一看就能知道大概是出于谁的手笔。
蒋唱晚接过,有些诧异,又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才缓慢地翻开,然后缓慢地变了神情,重新又抬头起来看他?,眼里全是惊异。
很厚的一本笔记,厚度却不是来自于它本身,而是来自于剪贴的厚重。
沈衍舟把她一整个暑假的错题,全都全都按知识点?分类,剪贴在上面了。
正面是题干,干干净净的重印版本,让她有重做一遍的机会,后面是当初修改过的版本,红笔和黑笔的印记交错,把错的思路划出来,提醒她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
每一页每一页,都如此。
要?知道,蒋唱晚这人,刚开始的学习态度实?在不算认真,一张卷子三十五道题,她能错二?十五道的那种,可见这本笔记的工程量有多巨大。
而这份礼物,又有多厚重。
蒋唱晚翻着那本笔记,难得?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沈衍舟看了她一会儿,懒洋洋开口,“别感动哭了啊。”
“也别因为要?重做而气?哭。”
蒋唱晚:“……”
“什么毛病。”
她小声骂了一句,把笔记本合上,抱在怀里,眼神东瞟西瞟,一会儿看向书桌,一会儿看向地毯一角,不甚明显而又含混地说了句:“谢谢啊。”
“什么?”沈衍舟挑眉,“没听清。”
“……没什么!”蒋唱晚才不上他?的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或恼或笑,对视几秒后,又双双移开眼。
“诶。”蒋唱晚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了?”
蒋唱晚一直都觉得?这场相遇很神奇。
大家的成长轨迹如此不同,既不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也不是亲朋好友,硬生生被一场家教绑在一起,有了交集和联结。
但就像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仙女教母的魔法会失效,南瓜马车、华丽礼服裙与水晶鞋通通会消失,这场交集也会随着夏天的结束而消散,回归到?两条平行线的状态。
沈衍舟的手臂垂在身侧,指侧稍微动了一动,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但蒋唱晚好像也并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肩膀略微向下?垮,叹了口气?,“……唉。”
虽然暑假的结尾也并没有天天见面,也并没有老是接触,但某一个特定的日期,就是有其特殊的意义。
就像那种再说对新年无感的人,在倒计时来临时,可能也还是会对新的一年充满期许,暑假的结束,对蒋唱晚来讲,就是一种实?质上的结束。
她以后很难再跟沈衍舟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倏然心里有些闷胀的难过。
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把刚才她飞奔下?楼,在楼梯间探头看见他?时升起的那些彩色泡泡,全都戳破,压得?稀碎,只剩下?一地的泡沫水。
但好在蒋唱晚本身不是那种很爱伤感的人,她有自己?调节情绪的办法,很快就扬了扬眉,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没关系!”她边说边点?头,也不知道在劝谁,“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的人就是会再相见的。”
“说不定我哪天坐公交车,买菜,救小猫,或者看别人打麻将的时候,又碰到?了呢?”
沈衍舟张了张嘴,有些无言,“……我一个字还没说,你就已经完成了一整套自我安慰的流程,是吧?”
“那我就是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我有什么办法。”蒋唱晚摆了摆手,“我就是这样一个,照耀人间的小太阳啊!”
沈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