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粗鄙!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意气做事,那还要我们这些人作甚?”
“好了!”张公低喝道:“都少说两句,现在咱们的目的是捉拿反贼,自家人闹什么闹?再这样下去,咱们干脆直接家去算了,还做什么大事!”
两人被张公呵斥一顿,不敢再开口,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张公道:“我晓得你们心有顾虑,但你们也知晓,此事不能再拖了,陛下病重后,那些人几乎把持住了朝政,殿下只是一个空架子,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发难,日后他们掌了大权更难对付,咱们又不是害陛下!”
中年郎君附和道:“是啊,殿下一贯纯孝,若非是张家兄弟扰乱超纲,咱们又岂会这般行事?你们忘了永城郡主的事儿了吗?”
永城郡主乃是太子殿下的第七女,她的郡马乃是女帝的侄孙,两人自小相识相爱,成婚后也不参政事,只做一对闲散夫妻。
然郡马爷是个爱说闲话的性子,在一次与重王的宴席中酒后失言,妄议张家兄弟秽乱后宫,叫前者听了去。
张家兄弟状告女帝,引得女帝暴怒,降下敕令责罚,然张家兄弟依旧不解气,他们联通上下,诬陷于郡马与重王,两人皆被杖杀。
第二日,身怀六甲的永城郡主难产而亡。
这件事并未在洛阳传开,但朝中的大臣们都是知晓的,只是此事牵扯到女帝的内帏之事,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永城公主才十七岁,殿下因此多日不曾入眠。”有人低声道:“造孽啊!重王也不过十九!不过是孩子们的几句戏言玩笑罢了,何至于要了卿卿性命!”
其实这类事在洛阳已经不新鲜了,无论是早已伏法的丘将军,还是承王和张家兄弟之流,他们都是残暴酷吏之辈,一个不慎便会遭其忌恨,酷刑加身,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此事绝不能再发生!”中年郎君喝道:“张家兄弟必定要除去!”
“不错,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厅中众人顿时群情激昂。
张公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那我等便按计划行事,先去玄武门,再去请殿下前来助阵。”
“喏!”
众人站起身抱了抱拳,转身安排去了。
等厅中只剩下张公和季素商的时候,季素商看向张公,好几次欲言又止。
张公端起茶盏吹了吹,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来便是,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季素商略带羞愧地低下头,“叫先生看出来了,学生只是在想……陆师弟还蒙在鼓里呢,咱们如今这般行事,要不要知会他一声?”
张公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明明没有用力,却生生激起了几分不可言说之气势,他淡淡道:“你师弟的阿耶如今还在牢里,这样的事,还是莫要告诉他了。”
“可是……”季素商道:“师弟素来纯善,咱们做的又是这样的大事,若说先前是怕他担心瞒着他,如今咱们马上便要行事,怎么着也得与他知晓。”
在季素商的想法里,他们师兄弟二人一直与张公住在一处,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先前他按照张公的吩咐四处联系旧部,安排事宜,一直鞍前马后。
张公曾说陆师弟体弱多病,不经事,最好莫要告诉他,可如今大事可成,功绩不凡,少不得要拉师弟一把。
况且师弟的阿耶正在狱中,正需要这样的功绩救人。
“你只知你师弟需要功绩,可哪里晓得功劳不会凭空生来?”张公岂能猜不出季素商的心思,语重心长道:“你师弟虽然才学比你好上两分,可他心思敏感,喜欢多思多想,这样的事若是与他知晓,少不得要追根究底。”
“再则,凡事不可妄断,咱们做的事儿对旁人来说是大义之举,可对某些人来说,是抄家灭门的重罪!我年事已高,为皇室复兴死不足惜,你虽年轻,可性子沉稳,可堪重任,为师也只好拖累你,可你师弟不一样,他半生多病,如今好不容易身子好些,我岂能害他?”
“若是大事可成,那为师愿用一生功绩为他的阿耶求一个平安,若是不能,他也少被我们连累!”
张公难得对他说这样的剖心之言,季素商的眼睛立刻红了,他大步来到张公面前,直挺挺跪下,哑声道:“先生良苦用心,学生自愧不如,先生放心,万一失利,学生愿以性命护先生离开。”
张公上前扶起他,欣慰道:“你有这份心为师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也不必执着于为师的性命,若是失败,你只管护好自己便是。”
“可是……”季素商还想说什么,却被张公阻止,“你身上还有重担,此事一旦发生,你师弟定会惊慌,到那时,你需得好好安抚他才是。”
季素商未尽之言被堵在了嗓子里,半晌后,他喃喃道:“听先生的。”
张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一笑,“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某要亲自带人入这玄武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