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地失辉。
不觉间元烨已在房门外等到天黑,然医女还在房内,阑珊这时寻了过来,画春端着熬了几个时辰的药准备进去,瞪了他一眼,随即重重关上房门,不理会他。
“司徒小姐身边只你一个护卫,他遇险时你去哪里了?”
元烨语气不善,他是第一次在司徒馥身边看见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穿着普通府丁的衣服,便猜测他只是个武功稍强的护卫。不过得司徒馥青睐便留在身边,今天应当是第一日当值。
“你身上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护卫。”
阑珊没有回话,转身离开。
元烨双手攥得很紧,医馆被围得水泄不通。全都是司徒书走时留下的护卫,他叹了口气,需要的时候全都不在,不需要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画春端着空药碗出来,眼睛红肿着,想来刚刚在里面又哭了一场。元烨在外面定定看着,画秋也从府中赶了过来。
“画春姐姐,小姐怎么样了?能不能回府医治呢?这里总归不方便。”
元烨猛然惊醒,他该回去了。明日还需早朝。这样想着,随即默默转身,司徒府的人都在,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元大人不等小姐醒了再走吗?”
他已经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眼前的丫鬟在如此伤心情况下,既能一边安排其他丫鬟做事,又能一边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小姐要是知道元大人守了一宿,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虽然知道司徒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最终他还是留了下来等她醒。下半夜时,屋内的人突然浑身发热,医女直接将趴在一旁的画春叫醒,打了热水帮她擦汗。
元烨支着脑袋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屋内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即睁开眼,在外面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守在外面。
里面的人忙活了大半宿,画秋与画春两个人交替换了一盆又一盆水给司徒馥擦汗,画春多次瞧见元烨站在不远处,然等司徒馥高烧退下后,天亦差不多亮了,外面已然没了元烨的身影。
司徒馥醒来时已晌午,她正趴在床上下面垫了一个长长的软枕。脸色苍白如血。医女一把推开房门,手上端了一晚药,司徒馥立马皱起眉,光闻着味就很苦。
她不想喝。
“你醒了?正好,把药喝了。”
医女端起药然后拿起勺子准备给司徒馥喂,然她却别过了脸。
“你伤势太重了,不喝药怎么好起来?”
“你是谁?”
医女本以为她嫌药苦,刚还在脑海中整列出了好几句劝慰的话,原是她想多了。
“我是医馆的医女,你可以唤我林净,纯净的净。我祖上从医,五代单传,但到我这第六代就断了,不是单传,我有两个哥哥,全都死了,爹娘因为受不了打击相继离世,林家医馆自此也倒了,我便来投奔爹爹生前好友求他收留。”
司徒馥听得脑袋嗡嗡嗡响,她一个病患需要静养。林净自顾自舀了一勺药递给司徒馥。
“你穿着打扮不俗,身上珠光宝气,像是金枝玉叶的名门世家小姐,不知因何缘由被刺杀?”
后背怎么受伤的身为医女自是明白。司徒馥知道,这不是秘密,但缘由是。林净明白知道太多死得快的原因,但她依旧好奇。
“你这么一个大美人,究竟怎么得罪人要下这般死手?”
司徒馥任她一个劲地说,反正她不会回话。即便药很苦,她还是忍着味喝完。林净还在喋喋不休。
“昨日抱你过来的男子,可是你夫君?但瞧着不像,你的发髻还是少女发式,昨日换衣若他是你夫君应当他来才对,然他却躲得远远的,一次房门都未进过。但若不是,他那般关心你,也当是爱慕你才对。”
司徒馥原本病殃殃的身子,此刻也有了些精气神。她知道,定是元烨送她来的医馆。
“何以见得?”
“他在门外守了你一天一夜,要说对你没点什么,我才不信。”林净突然凑了过来,“朝中官服品阶我也略懂一二,他是朝廷命官吧?”
司徒馥点了点头,心有些触动有个地方暖暖的,虽不明白林净问这话是为何,但也知道元烨那屁大点的官也没办法帮人办事,就未隐瞒。何况那官服着实扎眼睛,他当配红色才好看,想着想着,司徒馥便愣神了,已经在脑海中幻想着元烨当上大理寺卿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