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发现司徒馥的心不在焉,药喝完后,便将碗收了起来。
“你的两个丫鬟回府去帮你拿东西去了,接下来这半个月你就在医馆住下了。话说回来,你家人应当很担心吧?但都过了一天一夜也未曾见他们露面。”
司徒馥垂下头,眼神晦暗。
“阿爹……他们去世了。”
林净知道失去双亲的痛,没再多问,什么都未说。画春搬了许多东西过来布置医馆的房间,将林净吓了一跳。
“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这般讲究吗?不懂,不懂。”
然后端着药碗准备出去,“那谁,来个丫鬟熬粥。”
这粥自然是药粥,画春二话不说就让画秋去了。房间里只剩主仆二人。画春赶忙拿出蜜饯。
“红枣的,补血。”
司徒馥张口,甜甜的味盖过了苦味,她冲画春笑了笑,然而画春却眼泪汪汪望着她。“回来会死,又不是第一次与你说了,每次都是这般,真想把你赶走。”
“小姐舍不得。”画春跪在床头,想把头靠在司徒馥身上,但最终未那样做,而是静静趴在一旁。“奴婢怕忍不住唤了青少爷回来。”
“他那边应当很忙,别打扰他。”
“若是小姐死了,青少爷筹谋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济于事,活着才能留得青山在。”
司徒馥不愿多说,她大抵已经知晓了父亲当年为何那样做了。符年安排的暗卫受了伤,从昨晚开始便未出现在她面前,最让司徒馥意外的是阑珊。但一提起他,画春就不耐烦。
“真不是奴婢想骂他,狗东西居然在小姐遭遇刺杀的时候跑了,白瞎了小姐好药好吃好喝供着他。”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阑珊戴着面具出现在门口。司徒馥刀伤在后背,由于伤口过长过深穿不了衣,眼下她正是缠着纱布光着上半身趴在软枕上,虚弱不堪的她还来不及反应,画春便尖叫出声,还不完拉下床帷,挺直身子挡在司徒馥前面,用手指着阑珊骂:
“小姐伤势才刚稳定,你就算有气,也不该这般糟蹋我家小姐,再说,小姐还未出阁,若是被人看了身子,又该如何?你弃小姐不管不顾小姐都未追责,当真白眼狼,亏小姐这般救你!”
阑珊反应过来,立马进去然后退出来将门关好。他是真的没想到司徒馥伤得这般重,还会因为伤重不穿衣服……记忆中他除了这次受伤,几乎没有受过伤——他是真不懂。昨日他一直在自责,见元烨在他才走远些,想来司徒馥应当也不想看见他。
画春气鼓鼓,最近瘦了好些肉,但她提都未提。
“这房间真破,从桌椅板凳到茶壶,都是一些廉价的物件,连屏风都没有。要是有屏风,刚刚小姐就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了,差点被一个乞丐看光了身子。”
“谁说他是乞丐了?”司徒馥看着画春,她后背疼得厉害,刚刚受惊不小心动了一下,九成拉伤了。
画春刚想问,却突然瞥见了司徒馥后背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白纱布。
“奴婢这就去喊大夫,小姐忍一忍。”
出门时画春瞪了阑珊一眼,并警告他不准靠近司徒馥,阑珊自知理亏,忍着怒骂躲在暗处不敢露面。林净重新给司徒馥上药换纱布,神色严肃。
“你家小姐失血过多,伤口易感染,千万要注意不可再扯到伤口了。”
司徒馥谨遵医嘱,画春亦是自责,林净一出门她就差人买了块山水墨画色屏风,让几个力气大些的丫鬟置于屋内。
兰陵笙得知司徒馥受伤在医馆医治后,担心得吃不下饭,一宿没睡,犹豫不决许久终于有勇气跨进医馆大门,他虽不清楚司徒的伤势,但能在医馆而非回司徒府医治便也可猜测定是生死难料。他眼眶有些湿润,声音更是哽咽得不行。
“若是我有能力保护你,便也不用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了。”
司徒馥想安慰兰陵笙,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可是身子太虚了,她累的说不出一句话。
“阿馥,你等我,我日后定会护你助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打算参加科举,元烨小白脸能做到的,我也能,你要快些好起来,日后还要看着我戴状元帽,骑马游街簪花,我还要看着你好好活着,想报仇我就帮你揪出凶手,管他是什么高官,我母亲是长公主,害你的人我会一一揪出来替你报仇。”
要查何谈容易,但兰陵笙这一席话,司徒馥还是动容了,但她早已选定了报仇持刀的人选,兰陵笙这把刀太钝了,不够锋利也不够威力。
兰陵笙离开后,司徒馥指了指腰带,画春便立即明白了,苏惜与顾子涵的事情该摆在台面上来了。
细细密密编织的网,该到了搅一搅的时候了,幕后之人,司徒馥想,她马上就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