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小子被噎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看向台上的主持,半晌才出声道:“请问,能否容在下再添一项赌约?”
主持朝此人微微作揖,旋即吩咐台下侍从前往客舍传话。此事他无法擅自做主,自然要听从客舍中那位的意思。
台下的气氛愈发火热,相较之下,台上气氛愈发幽冷。主持站在两人中间,眼神不自觉地朝陈宝嫣那边瞥去。
此时陈宝嫣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那把木剑,顺手挽了个剑花,寻个趁手姿势。那剑花叫一个干脆利落,带起的风声清晰地传到另外两人耳中。
对面那小子轻哼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倒是主持眼神愈发明亮,看向陈宝嫣的眼神愈发满意。
这人是陈府的老管家,当年陪着陈樾白手起家,可谓是陈府的元老。陈大小姐在他眼底下长大,自然清楚那姑娘的喜好。
过了没一会儿,远处一侍从招着手,匆匆跑来,在石台下高声通报:“陈小姐准了!”
老管家颔首,双臂舒展微笑道:“两位请便。”随后,他向后退了几步,站到石台后方石阶的最高处,朗声道:“半炷香后开始比武,请双方稍做准备。”
陈宝嫣抬眸看向对面那人,少年被盯得浑身一颤,不自在地移开眼。
“怎么赌?”陈宝嫣沉稳的声音在石台上回荡。
“你我一局定胜负,若你胜,此炉归你,若我胜。。。。。。便按此炉原价偿于我,如何?”那灯笼微光映在少年黝黑的脸上,大片阴影挡去了他太多神色。
如此儿童戏言的赌注,很符合陈宝嫣对和西堂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毫无缘由,纯粹是挑事。
陈宝嫣习以为常,对着那少年微微颔首。少年见状,将那玉炉四平八稳地放在一旁的木桌上,随后去武器架旁,挑了把折叠木制长枪,抱臂而立。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紧紧盯着台上两人。
那少年倒悠闲自在,眉眼间的傲气展露无遗。陈宝嫣则将目光投向对方,自上而下细细打量。那目光轻如鸿毛、淡若蜻蜓点水,收回视线后,她垂眸静思。
少年身高约莫一米七六,几近能与自己平视。其人臂如铁铸、指节突出,双脚外八站立。虽以抱臂姿态,背却绷直如竹。这些是习长枪之人的惯常特征。
善长枪者,常与敌人保持一枪距离,惧近战。
在这种主近战的场合,少年反而选择了最不占优势的长枪。
要么他准备借助灵力施展变化多端的招式,要么就是抱着随意态度一试。陈宝嫣蹙眉,无论哪种情况都略显刻意。
随着半炷香彻底燃尽,香灰随风飘散,铜钟声响彻全场,比试开始。
少年率先挥枪,清脆的声响刺破屏障而来。陈宝嫣右手攥紧木剑,紧盯木枪走势。那枪显然是带了些许灵力,枪身略带焰苗,竟要连续突刺、扎枪而进。
陈宝嫣右手掐诀,耳边呼啸声起,斗转星移间换了位置。那把木剑直抵少年后脑而去,逼近其身。
那少年基本功显然扎实,察觉眼前人消失不见后,立刻朝后一个横扫拦枪,眼见欲要将那剑影拦下。
电光火石间,陈宝嫣一个俯身突进,从长枪掠影下,逼近其身。
她翻手间一道风墙自身后升起,隔绝了那长枪上的熊熊烈火。她木剑上撩先击其腹,后劈其臂,发力点刁钻,少年被打得连连后退几步。
少年只觉被木剑击中的部分酸痛难耐,震得他虚汗直冒。他咬紧牙关,看向陈宝嫣的眼神中带着抹不可置信。刚才陈宝嫣闪身太快,他竟分不清究竟是御风术还是瞬移术。
少年忽然想起什么,朝场外看去,对面正是那醉桃源的主楼。二层处落地木窗大开,有人正端坐于窗旁,云纱被风吹起,隐去大半身姿。
那人似与他隔河而望,却又让他觉得虚无缥缈、只是幻梦一场。
在他恍神间,陈宝嫣早已从其身后现行,木剑在其腿间一个横扫,逼得少年双腿发麻,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再一转眼,那柄木剑正横在他脖颈间,纹丝不动地审判着。
浓重的药香自少年身上散开。
刚才距离较远、味道偏淡,如今她就在其身后,自觉药香冲鼻,还略带着熟悉味道。她的目光不禁溯源到少年腰侧的锦囊上,这是药囊?
铜钟声敲醒了众人,晓示比试的结束。
陈宝嫣抬手收了剑,皱着眉盯着眼前少年低垂的后脑勺。那药香混着微不可察的熟悉感,让她心生疑虑。
再者,比武最忌走神,眼前这人莫非是来消遣她的?
如果真想白送个丹炉给她,可以直说。
这场比武结束得太过迅速,场下静默片刻,直到钟声响起,叫好声才如潮水般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聚在陈宝嫣身上的目光愈来愈多,几近火热到要将她吞噬。
陈宝嫣面色平静,从少年身后绕去,将木剑放回原位,施施然取走了那玉炉。紧接着身形一转,从台上消失,徒留残影几许。
众人的视线顿时变得混乱,连忙环顾四周寻找着人影。人们互相问着,那群人中冒出不少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