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火光冲天,如今入了夜半,街上冷冷清清的,那些热闹也不复如初。
林晚霁安静地坐在马车内,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帘子。路过朱雀街时,街坊两旁有些架子被摧折倒下,摊上的东西也落了一地,那台子上的花灯七零八落,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林晚霁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一阵夜风吹来,冷得人直打哆嗦,她放下帘子,马车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得见车轮滚滚轧过的声音。
二人一里一外,一路无话。良久,马车缓缓停下,便听见萧时衍从帘子外传来的声音:“林姑娘,安平侯府到了。”
林晚霁闻言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如深潭一般幽壑的眸子。
四目相对之间,她的心好像猛地跳动了一下。
二人都有一瞬间的愣住。
到底是萧时衍先开了口:“你的脚伤可有大碍?若是不便,我去府中叫丫鬟搀扶你下车。”
林晚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矮凳上:“现下已经好多了。”
萧时衍目光追随着少女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后:“那我送你回府。”
林晚霁下了马车,只听得见身后“叮铃”一声脆响。
二人一前一后迈入了侯府的大门,守门的小厮见了林晚霁,忙快步奔着向内院通传:“老夫人,侯爷,三小姐回府了!”
等候在堂内焦急踱步的众人闻言,忙争先往外院走去。陆雁容跑在最前头,往日里最端方的贵妇人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仪表,见到自己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院中,一时激动得落下泪来:“晚儿!”
林延青担忧了许久,亦在后头快步跟了上来。林晚霁见到自己的父母双亲朝自己奔来,忙吃力地小跑着,扑到他们的怀中:“爹!娘!”
若说方才被劫匪掳去不害怕那是假的,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又是自小被父母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如何见过那等子凶残的场面?
只是可怜她故作镇定忍了一路,现下见到自己的双亲,委屈扑面而来,不禁哭成了泪人。
老夫人闻讯随后拄着拐杖赶来,见心心念念的孙女终于回来,不免也在一旁抹了泪:“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夫人俞氏搀扶在老夫人身侧,也从袖中抽出丝绢来擦了擦眼角:“老祖宗,我就说三丫头是个福大命大的,有菩萨保佑,定能平安归来……”
众人哭作一团,良久,似是终于注意到了默默站立在一旁的萧时衍,一时止住了哭声。
老侯夫人被搀扶着上前,郑重地朝他开口:“老身在此先谢过萧世子的救命之恩。此等大恩,不知何以为报,改日必当携厚礼登门贵府谢过。”
“老夫人您言重了。”萧时衍忙拱手回了一礼:“不过举手之劳,贵府不必挂记。现下林小姐已安然回府,萧某就不打扰您一家团聚,先行回营去了。”
见老夫人仍要开口挽留,林晚霁忙按住她的手臂,先行开口一步:“那如此,小女便再三谢过萧将军的救命之恩,军务要紧,将军请便吧,我们送送您。”
萧时衍点了点头,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出了院门,驾马长驱而去。
见人已走远,老夫人牵着林晚霁的手,众人一道回了正堂。
林昭蕙早已在内室等候许久,见林晚霁毫发无损地站在她面前,不免红了眼眶,扑上前去将她紧紧抱住:“晚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晚霁稳稳接住,擦了擦她颊边的泪珠,破涕为笑道:“好蕙儿,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出现在你眼前了吗?”
二夫人俞氏在一旁笑着将林昭蕙拉开:“好了,你个皮猴子,你姐姐才避难归来,如何受得住你这番作弄呀!还不快些放开,等三丫头休整好了,你再同她亲热也不迟。”
林昭蕙听话乖巧地松开双臂,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提裙朝后院奔去:“方才我叫小厨房热了些鸡汤,我这就叫他们给端到姐姐的院子里去。”
陆雁容在一旁注视着女儿,似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目光从她进府那一刻起便不曾离开。她注意到少女的左脚脚踝有些红肿,走起路来有些跛,忙上前担忧地问道:“晚儿,你的脚怎么了?可是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