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集英殿出来时,天边已是暮色四合之景。
陶霁自然是要与陶庆之一道回陶家的,陶家的马车已侯在不远处,陶庆之见世子爷似有话要与陶霁说,他轻咳一声:“爹去马车里等你。”
直到他进了马车,谢栯才走过来。他眉宇间漾起笑意,唇也扬得高高的。
“陶陶,我们如今身份不一样了。”
陶霁垂眸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小声道:“别以为得了圣旨就能如何,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若是你日后惹恼了我,我就去求陛下撤了这门亲事。”
谢栯心知她是在害羞,颇有些忍俊不禁地答道:“嗯,我若惹恼县主,县主就向全上京的人宣称是你不要我在先。”
陶霁不知不觉勾起唇:“别叫国公爷久等了,我们已经回来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谢栯盯着她的脸:“可是我想亲你一下再走,怎么办呢?”
他自然不会在掖门外当着那些人的面亲她,这样说也不过是想逗弄她一番,他还没见她露出过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呢。
果然,听见这话,陶霁倏地瞪他一眼,又有些遮遮掩掩地不停看向四周,那张秀气又清丽的脸染上酡色,唇紧紧抿着,好一会儿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谢栯将脸撇去一边忍笑。
“你敢戏弄我!”见他这幅耸着肩憋笑的模样,陶霁终于回过神来。
她冷哼一声,转身便往陶家的马车那处走去。
“陶陶。”
谢栯的声音很轻,却能及时唤停她的脚步。
陶霁回眸,就见他顶着漫天暮色,朝她无声张了张唇,叫她自己去读懂他在说什么。
他说——
未婚妻,别气了,明日我来接你。
陶霁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快,快到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想扑进他的怀里,她想抱他,她也想亲他。
她愈发喜欢谢栯了。
意识到这件事,陶霁顾不得再去看谢栯是什么神情,逃也似的加快了脚步离去。
。。。。。。
回到陶家时天已黑了。
先前宫里的内官早早来陶家送了信,陶老太太心中亦是震撼不已。这个孙女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亲,她自认心中的那杆秤从来都是偏向陶娪与陶钰的,可她没想过,陶霁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能抵抗叛军,能封县主之位,能嫁世子。
她早早等在陶家门口,由连翘搀着,不停地往巷口张望。
有车轴声渐渐响起,连翘睁着杏眼连眨都不敢眨,她家姑娘真的回来了!
马车停稳后,陶霁跟在陶庆之身后下了马车,见陶老太太在门口等着,她温润一笑:“祖母,绵绵回来了。”
陶老太太还未说甚么,身边的婢女就一把扑了过去,连翘紧紧抱着陶霁:“姑娘,真的是你回来了,奴婢听说姑娘在云州抵抗叛军,一颗心悬到现在都还没放下来。。。。。。”
连翘不停上下打量着陶霁,哽咽着开口:“姑娘让奴婢好好看看,到底有哪些地方受了伤,呜呜呜,姑娘,你真的回来了。”
陶霁被她扑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由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嗯,我回来了,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连翘自知失了规矩,忙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转而对陶老太太道:“奴婢有罪,还请老太太责罚。”
陶老太太仔仔细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陶霁,只觉她整个人与刚离家时的模样已完全不同,想到是她力挽狂澜立下大功,陶老太太心中那杆秤早歪得不像话了。
“无妨,她是你主子,你是个忠心的。”陶老太太摆了摆手,转而又朝陶霁喊道:“绵绵,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陶霁缓缓上前。
刘妈妈也有模有样地擦着眼泪:“老爷将申昌郡和云州的消息带回来时,老奴听得是心惊不已,二姑娘如今可还有哪里不适?若是有就一定要说出来。。。。。。”
陶霁心知陶老太太与刘妈妈只有三分真情罢了,不过是知晓她得了县主之名,又得明宣帝赐婚,一时间觉得她是个香饽饽而已。
但她面上不显,只笑吟吟任她们去看去打量。
毕竟她还姓陶,亦还住在这个家中,陶庆之到底也还是她爹,称不上有多亲近,但稀里糊涂就这样做些表面功夫将日子过下去,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