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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页)

邻里羡慕母亲,也嫉妒母亲,偶尔说些难听的酸话,听了酸话,母亲反而更加高兴,下笔如有神。写完的诗篇放在边上晾干,母亲笑着说:“她们怕是连我写的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懂。”

温澄以为母亲会一辈子如此,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醉心或执着。或许只有这样遐想,温澄才能够劝说自己——阿娘就是这样的人啊,吸风饮露不食五谷,所以不能怪阿娘,养孩子会磋磨人的心性,一定是她不好带,太烦太聒噪了,所以阿娘才会受不了。

“走吧。”晏方亭把温澄抱在怀里,按着她的头颅不准她再看这院子一眼。

温澄却如同自虐,不避不让,将一幕幕刻在眼中,刻进心里。

疏于打理的院落、泛黄发旧的衣裙、吵闹的孩童,这些都不该属于阿娘啊。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长大后与阿娘见面的场景,无论如何也不是现在这样。

温澄死死咬住晏方亭的肩膀,直至血腥味布满口腔。饶是这样,也无法抵消内心的滔天巨浪,她语不成声,泣道:“阿娘的骄傲碎了一地,我应该高兴的,因为她待我不好,她没有耐心照看我,她有了新的孩子,她很满意新的孩子,离家后她没有过来看我……所以,现在阿娘落得如此境地,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晏方亭……我怎么高兴不出来了……”

晏方亭拥着温澄,任由她咬。从小到大他一向放任她哭,从不说“别哭了”这样倒胃口的废言,但此时此刻,他很想制止温澄的哭泣,她的泪太多太烫,快要把他淹没。

小院里忽然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压抑的哭声。

温澄泪水涟涟地抬起头,眼前雾蒙蒙的,只能从篱笆缝隙间隐约看见,阿娘捂着脸埋在膝间,肩膀微有起伏,这样的哭声太压抑了,阿娘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晏方亭……”

温澄的心慌乱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立马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化作人形催促着她做点什么。温澄眼睛仍旧一移不移地盯着阿娘,嘴上却说:“带我走,晏方亭,带我离开这里。”

晏方亭没有多问,将她横抱起来,长腿一迈,三两下就远离那个小院。

听不见哭声了。

篱笆上干枯的花叶也化为灰黑的一小点。

“好奇怪,我感觉再呆下去我就会忍不住冲到院子里去。”温澄双眼失焦,呢喃着说:“冲进去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抱住阿娘大哭一场吧。她估计都认不出我。”

眼尾不自觉地淌着泪,心上也像缺了一块。

“真奇怪啊,她只养了我三年,我却一直记到现在。都说三岁以前基本没有记忆,但我怎么总记得她抱着我哄睡的模样?连她鬓边垂下的发丝都一清二楚……”

须臾,晏方亭把她放下。河边僻静,是极好的去处,长洲人生在河畔,长在河畔,所食鱼米来自河水,起居浣洗离不开河水,他们生来与河水亲近,而潺潺的流水也能带走一切负面情绪。

晏方亭搂着温澄,为她拭泪,“孩子对母亲具有天生的孺慕,或许这就是血缘上的依存,所以没关系的,哭吧。”

温澄转过脸,定定望着他。

真是没想到,到头来,陪在身边安慰她的,仍是晏方亭。而这世间,恐怕也只有晏方亭才能懂她对生母复杂的情感。

温澄轻笑一声,“要是没有该死的池殷就好了。”

没有池殷的话,晏父不会下狱冤死,晏方亭不会被押送入京,他们俩会好好地长大,婚约如期而至……

“没关系,我们现在仍旧成亲了。”晏方亭很是冥顽不灵。

温澄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灰,大步走开,“你不是说什么都依我吗,那你倒是快点让时光倒退,回到那一年。”

“芽芽……”晏方亭提步赶上,语气无奈。

“闭嘴!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再这样叫我?肉麻死了。”

河堤小路蜿蜒曲折,温澄走在前,晏方亭很快追上她,半是温柔半是强势地捉住她的手相扣在一起。

或许他会这样永不放手,而他们两人也如脚下的影子永远纠缠。真烦啊,温澄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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