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韶景没有敲门,甚至都没惊动父亲母亲。他一言不发,拖着那条瘸腿一点一点挪动。
“长公子……”
韶琪欲言又止,向他伸手。
他拒绝了,顺着扶梯慢慢下楼。
“不用和他们说我来过。”
这几步路并不长,他却走了很久。一把火在他的心上点燃,烧得他焦躁不安。这火名为什么?妒火。
嫉恨的心情一旦出现,便不是那么好熄灭的了。
以前他并不嫉恨韶言。笑话,这样一个兄弟有什么好值得嫉恨的?当韶言不如他时,他们还可以做到兄友弟恭。可,可当韶景伤了腿,成了残废,一切都变了。
韶景这时才意识到,他的亲兄弟高大英俊,且完美无缺。而他自己却似天上的一弯残月,他兄弟的圆满更衬托出他的残缺。
他一生骄傲,这是完完全全不能接受的。
从御景楼离开,韶景才知道为何这个弟弟刚生下来就被抱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以前是从来不会关注也不会去思考这种事情的人,一个弟弟,三岁,被送到不咸真人那里拜师学艺,谁会多想?只是他不曾和韶言一同长大,自然关系不亲近,并无多少情分。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个兄弟并非泛泛之辈。就连瀛洲神君都如此偏爱他,让他于风华正茂之时在辽东出尽风头。
可他既然生在四月,他为什么不被诅咒?为什么能
安然无恙活到如今!
狐狸……
韶景险些呕出一口血。
他撑着那条腿,不愿意把两桩事情联系到一起,但却不受控制地去想。
明日便是祭神节。
韶景实在不愿意看韶言出风头,他越想,心火便越旺。过了子时,他还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韶景从被子里伸出脑袋,自暴自弃地想这样也好,明天他有理由睡上一整天,最好眼睛再睁开就是四月初一。
今夜他没有宿在慈安院,而是独自一人。
窗户没关,而今阴风阵阵。月光下,韶景看到一个人影。
他被吸引住了,起身走向窗边。
月亮仿佛在向他伸手,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他,以月光做诱饵。
韶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兄弟不吭声,在月亮的阴影里对他笑。然后,韶景看到他头顶出现的一对耳朵。
那不是人应该有的东西。
韶景再去看,那哪里还是他的兄弟,分明是一只尖嘴利牙的大白狐狸!
那双利爪在月光下闪着骇人的寒光,作势就要将他开膛剖腹。
眼看着躲闪不及,韶景大吼一声,睁眼他的脑后却是松软的枕头——他还在被褥里,根本没有靠近窗边一步。